喻景言极力忍耐着,他可以理解她的遭遇和她的苦衷,可放任她去执行她的计划,他真的做不到,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沼泽里。
他尽力将语气放柔和,想和她好好商量:“辛吟姝……”
但她又极快地问:“那要是我死了呢?李溪我问你,你报不报仇?”
她的眼角隐隐含着泪光,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就自嘲似地笑了:“是我多问了,你不可能帮我报仇的,你连信任都不曾给过我!”最后一句,她紧瞪着双眼,将所有的不满与愤怒全部发泄出来,她说完,就冲屋子里大喊:“碧篱你给我滚出来!”
不过片刻,碧篱就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辛吟姝走过去,毫不温柔地拽着她,大步来到喻景言面前,质问他:“找个眼线安插在我身边,就是为了防我去谋害狗皇帝?你究竟是为我好还是为那狗皇帝好?”
喻景言眼中闪过一瞬惊诧,他不清楚辛吟姝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但现在这局势恐怕难以挽回。
“你为什么总想着要报仇呢?也许你的亲人泉下有知,根本不想你为他们复仇,只想你安安静静地生活呢?”
“呵,你没有尝过这种感觉才会这么说,我每天备受煎熬,怎么好好生活?我是罪臣之女,我只是拿将军夫人这个身份来掩饰,可如果有一天被发现了真实身份,我还是死路一条!”
她稍稍冷静后,竟开始分析起来:“可是你呢,李溪,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武功很高,完全不像是普通人会有的武功,你安插眼线在我身边,好像就是为了防止我谋害皇帝,还处心积虑要破坏我的计划,为什么呢?若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这就不关你的事,所以你是不是另有目的?难道,你变成安宁将军之前就是朝廷里的人吗?”
“不是。”喻景言只能给她这两个字。
“那你说你究竟是谁啊?宁居安?李溪?还是梁世尧?我派人去查过了,你我假成亲的那栋宅子是你借人家的,而你说你叫李溪,可你来这里那么久,除了那个天天拿着剑的发小,我连你一个亲人都没见过,你自己都不觉得你的身份可疑吗?”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让碧篱在你身边是我不放心你,我就是叫李溪,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喻景言沉声道。
“随便吧,我也不想纠结这个,”说着,她把碧篱朝喻景言狠狠一推,吼道“带着你的眼线给我滚走!”
“我走可以,但你今天就是不准去,留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喻景言也放狠了态度,斩钉截铁地对她说,气势让人不容置喙。
辛吟姝气得捏紧了拳头,咬紧牙关,紧抿嘴唇,她沉默着,努力平复自己暴躁的情绪。她十分清楚,现在在安宁府里他是主,自己无能为力,他不让走自己也没有办法能出去。
喻景言见她沉默了半晌,没有要再挣扎的意思,便不做逗留,转身打算离去。
但在他转身之际,辛吟姝忽然冷冷地说了一句:“李溪,但愿我们没有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没有温度的话语,带着可怕的冷静与清醒,让喻景言脚步一顿,但下一刻,他就继续迈开脚来。
他一回到崇园就立即吩咐楚墟,让他这几天暗地里多注意辛吟姝的动向,虽然辛吟姝老实待在府里,但他还是不相信她不会有所动作。
打发楚墟走后,他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他心情很不好,明明前不久他们关系还好好的,却在刚刚大吵了一架。然而他早就清楚,他们之间的问题只能被掩盖,却不能消失。他没有办法放纵辛吟姝去谋害皇帝,辛吟姝也不会丢下自己想复仇的心。所以能怎么办呢?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心无间隙地在一起,又或者,他们注定相隔两岸,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