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营帐,刘之孝让人把俘虏的那位方阵指挥官带来,让他坐下,还让人给他倒了一杯水。指挥官不知道刘之孝想干什么,用略带畏怯的目光看着刘之孝。
刘之孝和颜悦色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以前你是道琛的部下还是扶余福信的部下?”
“回长官的话,在下名叫李大昌,以前是道琛将军的部下。”指挥官回答。
“你对扶余丰这个人怎么看?”刘之孝又问。
李大昌迟疑了一会儿,反问:“长官,您具体指的是那方面?”
刘之孝说:“治理国家、管理军队、对待部下,等等吧,总而言之,你觉得他能实现百济复国、并且把百济搞好吗?”
沉吟了片刻,李大昌说:“在下不敢说国王殿下的坏话,只能说这种可能性不大。”
刘之孝笑了:“你这个人还算诚实,我喜欢你的性格。你不肯说扶余丰的坏我,这我理解,我不怪罪你,既然你不肯明言,我就替你说说扶余丰。扶余丰这个人很有心机,这一点从他能够成功刺杀扶余福信就能看出来。自从他刺杀扶余福信、掌握实权以后,没有颁布任何改善国计民生的法令,也没有做出任何增强军队实力的动作,这就可以看出,他这个人治理国家、管理军队的本事不怎么样。扶余丰最大的问题在于好色,刚当上国王,百济的局势还处于动荡之中,他就不顾是否会派起民怨,大选秀女,充实后宫,这样的人不可能做一个的国王。我说的这些你赞同吗?”
李大昌点点头:“长官说得是,在下完全赞同。”
刘之孝接着说:“我再从扶余丰的人生经历分析一下他有没有可能成为一个好的国王。据说扶余丰在六七岁的时候就被送去倭国做人质,到现在二十多年,可以说他完全是作为一个人质长大的。身为人质,寄人篱下,肯定要看倭人的脸色行事,自己的喜怒哀乐不敢流露出来,还要想办法讨好倭人,所以这样人的会心机很深,善于察颜观色,喜怒不形于色。扶余丰回到百济后不久,就培植起自己的势力,并且瞒过了老谋深算的扶余福信,就是因为他有这方面的特长。这种特长用来对付政治上的对手很有效,用来打仗和治国就没什么用了。在另外一方面,扶余丰从寄人篱下的人质一下子变成万人之上的国王,免不了有暴发户心理,疯狂地追求权利、金钱、女人,追求享乐,要把以前失去的一切加倍地补偿回来,这一点已经被事实证明。由此可以预见,在扶余丰的带领下,你们复国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大唐军队撤走,百济复国成功,扶余丰肯定会变得骄奢淫逸。我说的这些你同意吗?”
李大昌缓缓地点了点头,面色沉重,眼神里充满了迷茫。这样的表情正是刘之孝想看到的,他进一步展开话题:“就算不是扶余丰领导,换成扶余福信或者道琛,或者别的什么人,百济复国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为什么这么说呢?百济的形势其实你比我清楚,表面上看,大唐军队只占着泗沘和熊津两城,剩下的两百座大小城池都在你们百济人手里,实际上,大部分城池的城主跟扶余丰、扶余福信或者道琛都不是一条心,他们只是在观望,更准确地说,他们是保持中立。如果不是这样,就没有办法解释,区区两万唐军、占据区区两座城池,在百济人的重重包围下,坚持了两年多,不但生活得很好,反而主动出击,攻下了支罗和真岘二城。从这一仗中你们表现出来的战斗看,其实你们的战斗力并不弱,你们两百城无法战胜我军两座城,根本的原因就是你们心不齐,两百城是一盘散沙。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我军攻克周留城,擒杀扶余丰,那两百座城池就会哄然作鸟兽散,除了投降没有别的路可走。这就为什么我们此次放着距离近的城池不打,舍近求远去打周留城。”
听到这里,李大昌的脸色开始发白。刘之孝问李大昌:“你觉得我们有多大把握攻下周留城?”
“在下不知。”李大昌摇头道。
“那我告诉你,我们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刘之孝用充满信心的口气说,然后他分析道:“论国王,扶余丰比扶余义慈能力差远了;论将领,周留城里的将领比当年泗沘城里的将领水平差远了;论兵力,周留城里的兵力比当年泗沘城里的兵力少得多;论城墙的高大坚固,周留城比泗沘城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我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攻下周留城,还不光是因为这些原因,更重要的一条原因,当年抢占泗沘城城门的,就是今天突袭你们元帅的那支军队,今天迟受信要不是跑得快,他会跟你一样成为我们的俘虏。”
李大昌惊讶地看着刘之孝,试探着问:“有件事在下不明白,不知道您能不能告诉在下?”
刘之孝问:“什么事,你说。”
李大昌说:“你们的人是怎么突然就冲到了我们的后面,砍倒了迟元帅的大纛?”
刘之孝说:“我手下有一劲卒师和一个先锋团,总共两千余人,我带着这些人一个冲击就杀透了你们的骑兵方阵,杀光了迟受信的卫队。”
“啊,两千人一个冲击就杀透了一万人的方阵?”李大昌表示不相信。
“基本上算是这样。”刘之孝说:“当然了,我们也出动了一万人,另外那八千人吸引了你们骑兵的注意力,使我们的冲杀更顺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