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刘老全和王氏只好放开儿子,刘家栋重新推起小车,一家人边走边谈。
刘家栋问:“爹,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天还没亮就启程了吧?”
没等刘老泉回答,刘家梁紧接着问王氏:“娘,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开拔?”
“咳,我们哪能知道你们今天开拔呀?”王氏说:“我们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天天在这里等,总算是把你们等到了。”
刘老全补充道:“听到大军开拔的消息,我们就赶紧着来了,还生怕你们已经走了呢,谢天谢地。”
原来,刘家栋和刘家梁被拉丁以后,王氏就一直想着来看看儿子们,可是谁都不知道兄弟俩住在哪个军营里,根本无从探望。刘老全和张彩凤也想看看儿子、丈夫,明知道不可能,憋在肚里没有说出来。听到大军即将离开涿郡的消息后,一家人终于看到了希望,赶紧做了一些干粮,赶了三十多里地来到涿郡郡城东边,等着看兄弟俩一眼。
听了母亲的话,刘家栋难过得差点落泪,问:“娘,这么冷的天儿,你们在哪里过夜呀,没冻坏吧?”
刘老全故作轻松地说:“没事,我们住在城外的土地庙里,上午在这里等你们,下午弄些树枝、柴禾,晚上拢上一堆火,倒也不怎么冷。”
王氏接口道:“冷倒是好对付,就是带来的干粮吃光了。唉,本以为大军三四天就能发完呢,没想到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天。得亏今天看到了你们,不然的话我们三个就得要饭吃了。”
刘家梁说:“娘,看也看见了,你们赶紧回去吧。三十多里地呢,不赶紧走又得在外面冻一宿。”
王氏把脸一沉,不悦地说:“催什么催,等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等到了你们,还不让多说几句话呀?”
刘老全嗔道:“你这个老婆子,怎么听不出好赖话呢,孩子是怕咱们受苦,不是赶咱们走。”
“就你能。”王氏斜了刘老全一眼,冲刘家梁笑笑说:“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连这话都听不出来?儿呀,你们哥儿俩这一去就是好几千里地,刀剑无眼,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娘不放心呀,恨不得一直跟着你们。”
刘家梁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安慰道:“娘,您老别担心,听说这一回皇上发了两百万大军,小小的高句丽不堪一击,我们很快就会平安归来。”
“那感情好。”王氏高兴了一些,双手合什道:“从今天起,我天天在观音菩萨面前焚香祷告,求菩萨保佑你们早点平安回家。”
张彩凤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丈夫说,可是当着公婆的面,尤其是周围有那么多生人,只跟丈夫共同生活了两个月的她有点放不开,低着头、红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双鞋,小声说:“听说高句丽那边都是山,走路费鞋,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加厚加密底的鞋,你留着穿吧。”
刘家栋推着小车,腾不出手来接鞋,张彩凤把鞋塞进他的褡包里。刘家栋用怜爱的目光看了妻子一眼,很想说几句贴心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嘱托:“彩凤,我跟家梁都不在家,家里就全靠你了,替我好好孝敬爹娘,以后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你放心吧,孝敬公婆是我的本分,我一定会做好,不图你的报答。”张彩凤的眼泪突然流出来,哽咽道:“你一定要多保重,好好地回来,那就是对我的最好的报答。”
刚结婚就要与妻子分离,奔赴千里之外的战场,刘家栋心里也万分伤感,但他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安慰张彩凤:“你不用担心,我和家梁只管运送军粮,又不冲锋陷阵,不会有事的,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年半载,我们就会平平安安地回来。”
面临着生离死别,母子之间、夫妻之间,千言万语说不尽,不知不觉间,刘老全、王氏和张彩凤已经跟着队伍走了两里多地,还没有停步的意思。带队的长官不耐烦了,上前催促道:“嘿,我说你们有完没完,是不是想跟着去辽东呀?就到这里吧,不许再跟着了。”
刘家栋依依不舍地对张彩凤说:“长官催了,你们就送到这里吧,赶紧回家,天黑之前还能回得去。”
刘家梁也对刘老全和王氏说:“爹、娘,别再送了,越走离家越远,你们赶紧回去吧。”
刘老全、王氏和张彩凤不得不停下脚步,目送着刘家栋和刘家梁继续往前走。张彩凤突然想起一件事,对王氏说:“哎呀,那件事忘记告诉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