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道元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一听到载漪的言语。自然是知道载漪心思之中的不满之意。于是嘴角微动,赶紧捋起了宽幅黑袖,然后举起了镌刻着墨绿色麒麟的黑色酒樽,对载漪笑道:“端郡王略施小惠,便让那些军中厮杀汉上了我们的船,如今他们想是反悔,怕也是没有这个胆量了。”
神策军改制之时,慈禧特地从边军之中抽调了部分军官,充当其中的中高级军官,为了便是让这支御林军在有形的同时,能够有神。希望这些历经战火的军官能够给御林军带来足够的杀气。
但是京城的温柔梦乡,却是让这些军中的铮铮铁汉被软化。载漪二营之中的中高级军官皆都被其用财帛和美人收买,便是为了后面的大事。
当然花费的金钱都是出自庄亲王府。不过载勋对这些财帛却不是十分可惜,吕不韦所言,奇货可居,谋商不如谋国。便可以用来解释现在载勋的心态。
载勋胖胖的脸上挤满了肥肉,此刻也是挂着满脸的笑意。仿佛是笑面佛一般,对着载漪也敬了一杯酒,笑道:“大阿哥一旦登上宝座,三弟就是太上皇和摄政王了。二哥我先在这里提前恭贺了。”
在载勋和曹道元的一番恭维之下,载漪的脸色才泛起了一点红色。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将要能够登上皇位的原因,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畅快的笑意。不过碍于情面,又在强忍着。瘦脸上的表情顿时便纠结在了一起,显得十分有趣。
“二哥,还是谢谢你们的大力帮助。我家雋儿能够登上大宝一定忘不了他二叔的帮助。到时候,我一定为二哥求来九爪蟒袍,再赐二哥议政王的头衔。”载漪对载勋许诺道。亲王蟒袍乃是八爪,偶尔也会赏赐九爪,比如载沣的就是。这是荣耀的象征,至于议政王,以前奕訢便是有着这个位置。
其实载勋对这些并不是十分上心,他更希望载漪的儿子当了皇帝之后,把内务府和洋人的生意都交给他,最好在此基础之上,在让自己的府中的奴才去广州、泉州、上海、旅顺这些地方的海关之中任职。不过商人天生的小心和低调,让他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傻乎乎的便把自己的这些要求提了出来。
酒足饭饱,歌舞尽罢,丝竹终了。众人皆退了饭席而回府。
曹道元和曹秋铎便是一直住在庄亲王府的后院之中,他们与载勋告别之后,便回到了自己那个小院。刚刚进门,一直面沉如水的曹秋铎,气呼呼的走了两步,然后便是一把坐在了梨木小桌之边,倒出了茶壶之中的清水,便是一顿牛饮。
曹道元看了一眼,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侄儿似乎有着怒气。笑眯眯的问道:“铎儿心中有何不快?”曹秋铎在自己的叔叔面前自然是没有什么遮掩,他道:“那个端郡王,着实可气。竟然这般的目中无人,自始至终,他对我们叔侄二人都没有任何的好脸色。仿佛是我们都是地上的烂泥巴一般。我们帮他这么多,既不说将来如何报答我们,甚至都不说一句客气话。”
屋中烛光绰绰,照亮了小桌边的两道人影。曹道元笑道:“何必和他一般见识。之所以载漪看低我等,不过是认为我们只是江湖人士,觉得我们装神弄鬼或许还有一番作用,一旦到了战场之上,堂堂正正的厮杀,只能是拖累的命。至于我们拉起的拳民,在他们看来不过也是乌合之众,敌不过官军的一次冲击。”
曹秋铎起身站了起来道:“明明不是这样。”曹道元虚抬手臂,示意曹秋铎坐下。不紧不慢继续道:“他们看低我们,这是好事。何必在乎这些虚名,等到他们需要我们的时候,自然是要来求我们。等我们不需要他们的时候,把他们卖掉了。他们都不知道。”曹秋铎自然是知道自己叔叔说的在理。
不过他还是恼火道:“满清真的是无救了。这些宗室王爷,或是鼠目寸光,或是狂妄自大。这样的人,手掌大权,府藏万金。便是天道不公。”曹道元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鼓励着自己的侄儿道:“我们就是要把这些事情变公平的人。”
想到了大事,曹秋铎自然是不会如同小孩子一般的耍性子。他问着自己的叔叔道:“清明节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曹道元神秘的一笑,便给自己的侄儿解释道:“这次事情那位端郡王对我等瞒着极紧。但是他也不想一想,他既然能够告诉了载勋那个傻子。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接着,他也上前一步。曹秋铎见状,赶紧又在旁边的一个小杯子之中,倒上了一杯清水。然后递给了自己的叔叔。曹道元饮完之后,便继续道:“载漪还和载勋借了不少的死士。这些都是又毓贤来安排的。因为载勋让毓贤诸事都要与我们商量。所以我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载漪连着这点人都凑不齐。这几年的都统也是白当了。”曹秋铎也有些不屑道。
“倒也是不能怪他。政变立新主的想法,也是这两年他才有的。这积蓄死士,乃是长久之事,哪里这么的轻松。至于军中的那些死士,我估计他也不敢用。长春宫里面的那个婆娘,现在是掉了牙齿的老虎,余威依在。军中的那些人,可以骗。但是能够直接干这样杀头事情的,怕是没有。”曹道元缓了一口气。
又继续道:“载勋自然也是没有那么多的死士。我便安排了一部分圣教武士进去帮忙。他们现在全部被安排在了城外的皇庄之中训练。刚刚传出来的线报,载漪已经从军中把制式横刀,火枪,军弩这些全部都运出来了。只等到时候,施以雷霆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