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皓这会儿倒似变成了一只哑耗子,只管矗在原地,一声不响,任由他的部将对我奚落嘲讽。
“啊——弘将军!庸王殿下冒雨来访,与大将军有礼了!”裴老头清了清嗓子上前替我解围,又狠力推了我一把,是想让我作揖行礼。
我才不呢!我是皇帝!焉有皇帝拜臣子的道理!他弘皓不怕折了阳寿我还怕折了名声呢!最关键是我这一身傲骨,在他那双寒光泛滥的冰冷双眸的注视下早已呆若木鸡,根本动弹不得!
死耗子!他是没见过皇帝还是没见过绝色?还是没见过如此狼狈的皇帝亦或如此凄美的绝色?至于他瞪圆了眼睛傻愣愣地看个没完吗?他莫不是想从我的湿衣服里面看出条鱼来?
又有侍卫进来行礼奏报,“启禀大将军,晚膳备妥,诸位将军是现下用膳,还是……”
“先各自回营沐浴更衣。”好家伙!他终于说话了!万幸不是哑巴,不然就更加话不投机了!
他挥了挥手,那一众将士瞧瞧他,又瞧瞧我,都各自怀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又转身往外去了。
“袁符,陆冶,”弘皓叫住两人,“你们带上裴大总管,替他找件干净衣裳!”
这是要拆我护驾堡垒啊!亏得裴老头机灵又忠心,连连推谢,“多谢将军!老奴这样极好!不劳将军费心!老奴不换衣裳,真的……真的不用换衣裳!放开我!我不换衣裳!放开我……”
裴老头被袁符、陆冶架着胳膊抬出去的样子,像极了我小时候死活不肯洗澡被内侍活捉了押去沐房的样子。唉!可怜的老头,但愿他能比我识时务,乖乖自己脱衣服,不要被人扒光了。
“林鹤,你带这位娘子去……军中没有女子衣裳,就先找件略干净些的……”
“我那倒有一件,是家姐生前穿过的,我原想留着作个念想,倒是可以先借给这位娘子……”
“谁敢!”梅娘子不等他二人算计完,先已拔出了佩剑,和裴老头一个德行,“我不换衣裳!”
这一回林鹤倒没有用强,他还是个小小少年,约摸着和我差不多大,还不曾染上那等跋扈专横的恶习,只是走上前来,向着梅娘子深深一揖,笑容和善,“好姐姐随我去罢!大将军的士卒不欺负弱民与女子!可若是你定要使剑,那就另当别论啦!”
小将军倒是挺斯文,讲起话来文邹邹的,相貌也生得极好,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看得我都想和他走了。梅娘子回头看我,我也只能咧嘴傻笑,有甚好说,早叫她不要来了,来了也是鸡蛋碰石头!她常年在庸王府里装酷耍横,那真是蠢王兄让着她,出了庸州地界她就知道天底下有比她更强横更蛮酷的了!
弘皓根本不理会我和梅娘子的眉来眼去,他在侍卫的帮助下已开始丢盔卸甲,一件件除去了身上甲胄,渐渐露出里面的短衣中裤,又径自解了上衣衣带就要脱那最后一件短衣……
“等等等等等……爱妃不宜!”我急忙捂住梅娘子的眼睛。这还了得!污了梅娘子的眼睛我该如何向哥哥交待!“朕……朕还是先赔爱妃去更衣罢……”说时一手捂梅娘子的眼睛,一手扶梅娘子的手臂,蹭着营帐边缘就想往外溜。
弘皓投来极为蔑视的目光,唇角吟着丝丝冷笑,“庸王殿下,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谢,谢了……我只吃肉!甚么酒都不吃!”
“你以为你走得出去?”
碰碰运气呗!不作死一回,怎知极限在哪……啊!应该就在这了!
弘皓大手扑来,吓得我抱头蹲地,透过指缝就瞧见梅娘子长剑挥出,只一道寒光,在弘皓手下戛然而止,又听梅娘子闷哼一声,整个人便如枯败的花朵蔫蔫倒地。
那个叫林鹤的小将军急忙跑上来,将梅娘子收入怀中,本是想打横抱起,可咬牙试了几回只徒然憋了个脸红……
“拖出去!”弘皓冷冷喝令。
可怜的梅娘子真就被小将军扯着双臂拖了出去。
——不能吃太胖啊!我切切告诫自己!被人抱不动的下场可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