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的意思,是她没什么资格难过,嫁给他多年,却没能生个世子出来,她的王妃之位从没稳当,又怎么会安心呢。
“红篱……我……”顾德宗有些急切地想要安慰她,“我家一向子脉单薄,我父母也是成婚多年才有我,你大可不必忧心……天命若顾,会赐你我一个嫡子的。”
姜红篱只是平静地看着顾德宗,仿佛他在说一件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你送姜翊她们出城了吗?”
“我告诉了容迟最合适的一条路,那里已经打点好了,不会有人拦着我们的。”顾德宗其实一直奇怪,“红篱,其实就算不告诉容迟出去的路,他和姜翊也能顺顺利利离开渭水的。容迟自请入瓮,必然是做了最周全的打算,能够保证姜翊与他的平安。”
姜红篱点了点头:“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我一向是不敢赌的。”她低头笑了笑,“今日看容迟对姜翊的样子,我可以确认,他会善待姜翊的。”
顾德宗只是附和,许久才想起什么一般:“我怎么从不知道他和姜翊的事,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姜翊是因为这个和苏忌退婚的吗?”
十年前的谜桩,以至于顾德宗提起的时候,都在怀疑是不是前世今生自己的一场梦了。
姜红篱犹豫道:“他们连自己怕是都骗过了,任谁又能发现的了?”
顾德宗却是不信的样子:“夫人你一向没什么这方面的心思,怕不是你自己粗心,发现不了他们间的情谊吧?”
姜红篱不仅一凝,随即有些想笑,觉得甚有可能:“或许是吧,我知姜翊一向最会自欺欺人,哪怕对容迟不同,也会自以为是同情,惋惜之类的感情,可容迟……”她想着容迟并不是个能演会装的人,喜欢便是喜欢,谁也改变不了,之前却没有一点表露出来,或许,是在姜翊死后他才发觉的吧。
两个人在桌子两边坐下来,顾德宗就势拿起摆在桌上一块糕点,却被姜红篱捏住了手腕:“入夜了你还吃甜的,前几日才抱怨了牙痛,怎么好了伤疤就忘了痛?”
顾德宗不禁有些悻悻,不过很快他就又笑起来:“夫人与我老夫老妻,自然是有默契在的。”
姜红篱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牢牢锁在顾德宗的手腕处,制敌一般,立刻松了手,多少有些内疚的样子:“这些日子管理府中上下,刁奴欺主,上下沆瀣,我多少有些昏头了,实在抱歉。”
顾德宗摇了摇头:“我怎会怪你?是我把顾家亲手交到你手上的,我自然信你。”
姜红篱微笑了一下,两个人却再没有什么话。
顾德宗看着姜红篱微微出神,忍不住问道:“夫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天下夫妻,是不是都如你我一般。”姜红篱淡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顾德宗有些不安,不知道姜红篱是什么意思,只是犹豫地看了一眼姜红篱,道:“夫人,天色这般晚了……”
外头响起顾德宗贴身随从的声音:“王爷,尉迟侧妃请您过去,说是,给您备了您最爱的红枣糕!”
尉迟侧妃刚刚入府不到一个月,还算是新婚燕尔你侬我侬的时候,顾德宗闻言略微有些难堪,瞥了一眼姜红篱。
姜红篱面色纹丝不动,平静地站起身,行礼:“恭送王爷。”她想起什么一般,“只是请王爷少吃些糕饼甜食,小心牙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