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喘息间,夜长留已从马上脱身,见到男子愣了一愣,随即上前一把握住男子手腕,欲要将他拖离战场。
持剑之人却是分毫未动,银白面具覆住面孔,方才还死寂的长剑上突然传出一股大力,自长鞭缠绕处决然而来,扎格尔心神大乱的想要弃鞭脱手,却已然是来不及,登时惨呼一声,转头吐了口血,晃了几晃竟是连马背都坐不住,面如金纸般直直栽下马来。
此时他的亲卫队还未赶到,跪在狼王府门口的士兵面面相觑,拖拖拉拉的起来几个,也不上去搀扶,全部面带忧色的大声讨论着一些夜长留听不懂的鸟语。
经过这番做派,夜长留哪还有不明之处。在场的这些士兵大抵是归属狼王的亲卫队,自家主子被这扎格尔所伤,自然不会对扎格尔有什么好感,凑上去看看也不过出于下属本分。
狼王府内的丫鬟们却是知道人在蛮夷处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连忙送水的送水,打扇的打扇,忙忙碌碌的显示各自的忠心。
反倒是被夜长留拉住手腕的中原男子回过身来,面具下的唇角轻轻扬起,一贯平淡无波的声音加了十分相思,八分柔情,也不收回手腕,任凭夜长留怔怔的拉住,往日只会研药的莹白手指在衣袖上撵了撵,又撵了撵,星眸波光璀璨,流转间尽诉世间风花雪月之情,爱恨缠绵之感,只是一眨不眨的将夜长留盯着,想着当年小院之中二人曾于月下把酒言欢,又忆起曾经二人故作洒脱的挥袖作别,再想到如今长留已成了狼王之妃...心中浮现多少复杂情愫,却难以一一诉诸于口。
他隔着面具的声音有些沉闷,粉白的唇几次开合,见夜长留含笑将他望着,凤眸深沉如墨,也不知是否怪罪于他,心中更是惶然,舌尖在齿间抵了抵,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又像是怕唐突了这场梦境。
最后只得狠了狠心,有些郝然道:"长留...三年之期未满,是紫衣先毁约了。"
夜长留神色不变的看着天机紫衣紧张的抿起唇角,慌乱的蹙起眉头,眸中染了薄雾,才低低的笑出声来,伸手理了理紫衣额前散乱的发丝,指尖在那冰冷的面具上蹭了蹭:"无妨。"
紫衣瞬间松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看了夜长留一眼,千言万语也要理出个头绪,思绪纷杂的踌躇道:"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顿了顿,又连忙补充:"京城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若是不愿嫁来蛮夷,为什么不回去寻我?长留...你是否...怨我当初没有留你?"
紫衣说这话时神情内敛,指尖却在衣袖上捏的泛了白,夜长留怔了一怔,当初要走也是她自己提出的,更是不知此话从何说起。可这怔忪却被紫衣当成了默认,神色变了变,脸色苍白几分,唇角勾出一抹苦笑:"长留,我自小就跟着师父避世制药,除了你和师父之外,就连父母也并无太多交流...很多事我无从学起,你又不肯明说,要我如何懂懂得?"
夜长留的眼神更微妙了,她第一个念头就是紫衣知道了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可紫衣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扎格尔的亲卫队随后赶到,一见自家主子昏昏沉沉的靠在个小丫鬟的怀里,手中腰刀出鞘,可军人的天性是服从,扎格尔没有开口,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而那丫鬟的波涛汹涌也很得扎格尔欢心,场面尴尬又凝重,显然并不是纠结紫衣怎么知道此事的时候。夜长留安抚的笑了笑:"并非我故意瞒你,只是有些事情实在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