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郑芝龙,这到底用的是什么战术?那又究竟是什么船?!”
“哈哈,红毛鬼们!没见过这种‘火龙船’吧!”
这时,为首的火船之上,已躲入下面船舱的甘辉眼见荷兰人在一阵示警钟声后,却毫无反应,不由得颇为得意。
其实,对于这种造型怪异之船,郑家军内部最初也想了很多名字,但最终还是决定叫它“火龙船”。这名字既形象,同时又带了一股凶猛的气势。
而此刻的火龙船,更是名副其实。
“公子,荷兰人似乎慌了。他们这才开始调向对付咱们,怕是晚喽!”
甘辉越来越兴奋,不过,郑福松却一言未发,尽管身处船阵前列,内心也不禁涌起激动之情,但同样有着深深的顾虑,死死盯住前面,等候着荷兰人究竟会如何接招。
对方虽然是头次遇到这种火龙船,措手不及也是理所当然,但自己同样也是第一回使用这种战术。火龙船具体能有多大的威力、是否会被敌方轻易破解,郑福松其实心里一样没底。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老天似乎也站在了自己这边,一众火船恰好顺风而进,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势不可挡地一路压向了敌阵。
面对着明军采取的两路强攻,普特曼斯迟迟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海盗旗舰上的刘香却是早已冷汗直下。
眼见那些郑家的火船一路冲来,只是顶盖上的火架烧得极猛,船只本身却几乎未见起火,显然早已做了防火准备。而一旦被这些火船贴近上来,自己这些近年来一直用易燃桧木修补、甚至是新造的战船,又将是怎样的下场,刘香再清楚不过了。
可此时荷兰人毫无动作,看情形,八成是打算让外围的自己先顶在前面。面对着百条火船蜂拥而上,无奈之下,刘香只得咬了咬牙,暗骂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痛骂死对头郑芝龙,还是在诅咒毫无作为的荷兰人,但无论如何,骂过之后,刘香还是硬着头皮下令,分出部分大小战船,前去拦截那些火船,打算亲眼见识一下,火龙船到底能有多大的威力。
很快,奉命出击的海盗船们便使用弓箭、火枪,对冲在最先的火龙船发起了进攻,只是由于火龙船外均包有牛皮革,因此收效甚微,火龙船上的郑军也随即从射孔、箭窗中对海盗还以颜色,不过也仅仅是压制了对方的火力,并未对敌船造成可观的伤害。直到,双方已冲至面前,相互接舷之时,形势瞬间发生了转变——
只见,旺盛的火焰顺着风势,纷纷窜向海盗们的木制战船,很快,扑面而来的火势,使得接舷的海盗船们无论大小、尽皆起火。用桧木所造的新船烧得最快,而那些旧船相对还好,但曾用桧木修补之处,也是迅速着火,极难扑灭。
眼看形势急转直下,不少海盗试图借助登上火龙船,发起反击。可是,由于火龙船顶盖上竹篱笆的防护,且顶盖之上火势极盛,浓烟滚滚,海盗们根本难以登得上去。纵有个别海盗试着奋力一跃而上,也立刻被顶盖上滚烫的火焰烧得哇哇直叫,痛苦的惨叫声中,只能带着一身的烈焰,慌忙跳入一旁的大海求生……
而当火龙船初显威力、这一幕也被各方势力目睹之后,荷兰人的战船终于开始有所行动。只是,令海盗们想不到的是,普特曼斯竟然下令将部分战船调转方向,炮口则对准了正在缠斗的双方。
趁着这双方胶着、均难以行动之际,荷兰人的火炮不分敌我地一阵猛轰。
硝烟消散的间歇中,只见本就身陷火海的刘香海盗船大多均已覆灭,而郑家的火船也有几艘被火炮击中。由于相互之间的连环,虽然可以使得接舷的敌船无一逃脱,但是一旦其中一船瘫痪,似乎也将连带着其余战船难以动弹。
不过,就在荷兰人刚刚松下一口气、正为终于找到破解火龙船战术而弹冠相庆之时,只见临船的郑家军似乎早有准备,随即轻松解下了相互之间留有活扣的挂钩,将中弹瘫痪的伤船暂且留在原地,其余船只则继续携带火势而来。
眼看火龙船越来越近,荷兰人的炮弹纵使不停开火,也难以阻止全部足足上百艘的火船贴近上来。
而有了前一幕的惨痛教训,刘香麾下的其他海盗船这次谁也不愿意再甘当炮灰替死鬼,纷纷唯恐避之不及,不顾命令地四散躲闪。但即便如此,许多避闪不及的海盗船还是被火船撞上、迅速葬身于烈焰之中。
转瞬之间,料罗湾的海面仿佛已渐渐变为了红色,也不止是被无数鲜血所染,还是被阵阵冲天烈焰所映照。
这一幕,恰似普特曼斯手中时常托举着的那只艳丽红酒杯中的情形。殷红的酒液来回荡漾,仿若这波涛汹涌中的血红海面。只是,此刻,这杯一向被其端得四平八稳的精致玻璃酒杯,随着震天撼地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竟第一次开始轻微颤抖着、不安地晃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