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只见老韩撇了撇嘴,似乎是迫于背后眼看要刺穿皮肤的刀尖,只得冷哼了一声,随即装作刚刚认出那人的样子,朗声答道:
“老严,是你小子啊?还真他妈的巧啊!”
对方那头目一听这话,戒心顿消,哈哈大笑道:
“哈哈,果然是你!两三天没你们的消息,还以为你和那个罗老大的几艘船一起,撞上了郑婉卿那个母夜叉,死在海上了呢?!”
“呸!老严你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你不也没死呢吗?老子怎么好自己上那黄泉路啊。”
“哈哈,你这张嘴还是那么又臭又硬啊。你怎么还在用这条小破船啊?看看咱这大船,够新吧?你瞧,多威风!”
“切,少在这儿臭显摆!等到了战场上,你这新船可也未必耐用!”
一番对话中,其余海盗听得小船上的确实是自己人,原本举起的弓箭火枪等兵器也就纷纷撤了下去,戒备放松了许多。郑福松则也收获了一些新信息,听老韩与那严姓的对话,好像刘香不久前还补充了一批新的战船,怪不得被赶到海上漂了这么久,依然能聚起几十艘之多,原来不少还是新船。只是,不知是这些船是刘香等海岛自己造的,还是荷兰人送给他们的。不过,看这样船的样式,也没什么稀奇的,与之前所见的荷兰人新式战舰不可同日而语。
而那姓严的小头目在与老韩打了一阵嘴仗后,这时似乎也注意到了其身后站着的郑福松,于是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同时问道:
“对了,你这次出来咋就带着一个弟兄?而且看着好像有些面生啊。”
听到这话,郑福松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对方看出纰漏,手里抵在老韩后心处的刀刃甚至都已有些微微颤抖。
不过,老韩却显得极为镇定,再次游刃有余地答道:
“其他家伙困得不行了,妈的,一个个都懒得跟猪似的!正躲在船舱内呼呼大睡呢。这里距九折礁不远,我们也怕出事,就打算太阳起来了再行船。”
“原来是这样啊。刘大当家给的时限可是今早,记得你们还没带着粮食回去复命呢,咋还睡得着?”
“要你管!我们这就回去,抢了不少粮食,就等着找刘大当家领赏呢。”
一问一答间,老韩的说辞可谓滴水不漏,郑福松那颗悬着的心不禁渐渐放下,紧绷的情绪也终于慢慢平缓下来,就连手里的刀尖,也轻轻地往回撤了半寸。
看来,这个老韩也是怕死,即便起初有些不太服气,但是被自己抵住后心,威逼之下,表现得倒还算是老实。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又从船上冒了出来,粗暴地打断了老韩与老严这两个海盗的对话:
“他娘的,说完了吗?”
一听这个声音,郑福松登时心中一紧!
这独特的嗓音,不正是包老大的吗?!
看来,刚刚自己并没看错,包老大此时就在对面的船头之上。只不过,因为怕被认出来,郑福松从一开始就尽量不把头抬起来,半躲在老韩的身后,如此,既藏起了自己的脸,同时也遮住了自己手中抵住老韩后心的短刀。也因此,直到此时,才从声音上确信,包老大就在对方的船头,只不过,还没能认得出自己来。大概,包老大也绝不会,他急着要回董庄去灭口的对象,竟然此刻就在其眼皮子底下。
而从刚刚的叫骂声中也能听出,船上的包老大正有些愠怒。话音刚落,那姓严的头目像是对其不敢怠慢,只得招了招手,道:
“得,老韩,兄弟得先走了。我们包老大有急事,弟兄们得先送他老人家去了。”
随后,便见迎面而来的海盗船准备调转船头而去。
眼见大功即将告成,就在郑福松正准备为自己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劫而送上口气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稍不留神,方才一直表现还算老实的老韩,竟趁着此时,朝着包老大声音传来的方向,忽然主动问候道:
“小的见过包老大!”
郑福松一惊,但依然不敢抬头去看那海盗船船头的位置,自然也就看不到船上包老大的反应,但是心惊之余,一直没听到对方船上的回音,猜测大概是那包老大正心急着赶回董庄,根本没把姓韩的这等小头目放在眼里。可紧接着,这狡诈的老韩竟又张嘴喊道:
“我们昨晚登陆上岸,抢了一个叫做董庄的地儿。还碰巧遇到了您的一个在那儿养伤的手下弟兄嘞!”
话音未落,那海盗船的船头随即响起一声狐疑地低吟,正是包老大发出的:
“嗯……?!”
而后,不待郑福松有所反应,前一刻还不耐烦地催促尽早开船的包老大,竟猛地厉声喝道:
“停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