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与自己一同被救回性命、并自称明军校尉之人,居然是包老大冒充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郑福松,不啻于脑海中响起一声惊雷。
可就在此时,耳畔便已响起一声锐利的鞭响,紧跟着一声呼喝:
“驾——!”
不等郑福松有所反应,宋伯眼看天色已黑,也不好再多耽搁,说完刚刚那番话后就转身跳上了马车,随着鞭子利落地一挥,吆喝一声,便架着马车踏上了归途。
郑福松愣愣地站在原地,牵着自己的坐骑,正打算开口喊住宋伯,告知那个络腮胡子的真正身份,但是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张嘴的一瞬间,却又猛然犹豫了,直到宋伯的马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此时的郑福松几乎已经确信,那个同样被救起的家伙,肯定是脸上带有十字疤痕的包老大无疑。想必,其率领的那艘海盗船也毫不意外地覆没在了波涛汹涌的九折礁海域。只不过,这个海盗头子倒还真是命大。
而其醒来后自称官军校尉,临走前又特地嘱咐董家人、说很快会回来接上自己这已知的最后一个活口,对此,郑福松也能猜出其用意,无外乎是计划着再带一支海盗人马回来灭口。
虽说自己此刻因祸得福、已被驱离了董庄,暂时安全无虞,可依照郑福松的推测,那个包老大不仅会卷土重来,带着一批人马杀回董庄。届时,倘若不见自己的踪影,那么,对于可能从自己这里了解到那船荷兰人死亡真相的董家上下,也包括那位董家小姐,怕是难逃一场血光之灾了……
不过,尽管凶多吉少的董家尚蒙在鼓里、不知灭门之祸已近在眼前,但郑福松却同样意识到,即便自己如今拦住宋伯、说出真相,那个神秘的董家也未必就会相信自己。就算相信自己,仅凭董家和自己的力量,也难与包老大带来的那些嗜血海盗们相抗衡。
与其那样,倒不如先去搬救兵。毕竟这永宁镇也在晋江,自己若是能赶回安平港的家中,立刻能带回上百个好手。到时,不仅能挡下海盗,说不定,还能英雄救美……
也正因为想到了这一层,郑福松方才犹豫了一下后,并未及时喊住宋伯,转而心中有了新的盘算。
“客官!呦,公子您这马可真不错。”
忽然,郑福松身后传来一声热情的招呼,打断了其思绪。待郑福松转过身去,只见,一个伙计正从客栈内走了出来,对着郑福松的凉州名驹先是一阵啧啧称赞,而后便笑脸相迎地试探着问道:
“我刚刚注意到,您站这儿似乎半天了,客官是打算住店吗?”
郑福松愣了下,心中计划着尽早连夜赶回家中去请救兵,于是摇了摇头,同时径直问道:
“我不打算住店。不过,可否请教下,安平港该往哪儿走?”
一听郑福松不准备住店,伙计的脸上先是冷淡了不少,可又听闻郑福松问到安平港怎么走,不禁又提起了精神:
“公子您是打算赶去安平啊。那可说近也不算近,主要是这夜路不好走。小的建议公子您还是先在咱们这永宁镇住上一宿。我看您也累了,何不好好睡上一觉,待明天一早再启程。”
听到客栈伙计这么说,的确感觉仍有些气力不足的郑福松也有些动心,这么半夜三更地赶回去,路上的确容易出意外。可如今时间又十分的宝贵。
郑福松正犹豫着,一旁的伙计见郑福松被说动了,随即趁热打铁道:
“凭您这好马,等到天亮,一个时辰都用不了就能赶到安平,到时一路上还走得踏实。恰好,我们这就剩最后一间上房了。咱们这小店,那可是永宁镇上头一家,但凡经过的,没有不驻足打尖留宿的。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就没空房了哦。”
郑福松本不打算住店,但听到伙计的这番话,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
“既然这样,倒也不妨先住一晚再走。不过——”
伙计听郑福松又有了住店的意向,正准备高兴地去接过那坐骑的缰绳,谁知郑福松却话锋一转:
“我想和你先打听点儿户人家。”
“您说,我这脑袋可记性好着呢,别说是咱镇上的,就是近期路过的客人,我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哦,那敢问,您可知道那个方向上,有个庄子,住着的一户姓董的人家。”
“那边——?对,好像是有户姓董的,那庄子住得离镇子还挺远,紧挨着海边上。”
“那你可知他们是以何为业?”
“这个嘛——那户人家不常来镇上,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据说做的好像是什么古玩生意。每隔几月,偶尔会有些古玩商人在我们这儿住店,似乎就是去他们那儿收货的。”
古玩生意?
郑福松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意外,虽说这个行业倒是比较符合神神秘秘的特点,但又觉得仍是谜团重重,可还不及他仔细琢磨,客栈伙计忽然又喊了一声:
“哦,对了!说起来,记得今早天刚亮、我刚好在门口扫地时,好像有个人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后,也来问了我那庄子的事情。不过,看他却不像是什么商人,更没公子您这么器宇轩昂。”
听到这话,郑福松一惊:
“是不是脸上有道十字瘢痕?!”
“对,没错!怎么,公子,您认识他?”
“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郑福松顾不得解释,立即追问道。可伙计却撇了撇嘴:
“这个……我记得他问了最近的渔村在哪儿,然后就急匆匆地朝着我指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