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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嘴八舌中,忽然有海盗发现了郑福松和董酋姑已开始驾船而逃,于是再无质疑之声,众人开始卖力地贯彻着包老大的命令,不仅调转了船头,而且还推出了船上唯一的一尊火炮,立在船头之上,打算对准不远外郑福松所在的小船。
眼见形势急转直下,董酋姑扶着船舵,指挥着郑福松升起船帆,尽可能地凭借着其行船的技巧,试图摆脱敌船的尾追。只是,此刻的风向实在不利,既不是朝着岸边,也无法借风力驶入九折礁暂避,只能听天由命地开始向着东北面的大海深处逃去。
随着天色渐明,尾追在后的海盗们逐渐发现,小船上掌握船舵的居然是女子模样的董酋姑,不禁愈加肯定了包老大方才的判断:
“妈的,怎么还有个娘们儿!果然不对劲!”
“刚刚那个老韩也不见了,包老大高见啊!那船的确有鬼!”
……
眼看海盗船已调整好方向,扯起风帆、全速追了上来。已经趁机驶出一里多远的董酋姑一边尽力躲向海面上浓密的晨雾之中,一边回头张望着那艘海盗船的情况。
“喂!”
忽然,董酋姑开始向郑福松喊着问道:
“海盗船头的那个铁疙瘩能打多远?”
“你是说那尊火炮?”
郑福松搭手瞧了瞧,似乎敌船上推出来的,居然还是较为有名的红衣大炮,也不知是刘香在海外打劫武装商船得到的,还是荷兰人暗中支持的,但想到红衣大炮的威力较之官军的普通火炮还胜过一筹,不禁心中一沉,只得如实答道:
“那玩意儿威力不小,能打七八里没有问题。”
谁知,董酋姑一听,却并没有露出和郑福松一样的担忧,反而摇了摇头,再次问道>“那最近能打多近?”
“什么?”
郑福松皱了皱眉,不太明白董酋姑为何这么问,但是回过头去,朝着海盗船的船头一瞧,顿时恍然大悟。郑福松这时才注意到,由于那敌船为了抵抗海上的风浪,船头造得是微微翘起的角度,因此那摆在船头的火炮炮口,此时也是随之一同略朝上的,加上火炮炮架本身的仰角,虽然可以打出最远的射程,但是对于过近的目标,反而无法将其覆盖。
因此,海盗们正在气急败坏地试图调整那火炮的仰角,使之可以轰到仅在近两里之外的郑福松所在小船。
于是,郑福松立即回答道:
“火药装得少一些的话,大概最近能打两里远吧。再近就实在打不到了。”
“那就好!”
董酋姑镇定地说道,随后一记转舵,小船又急速转弯,躲入了左前方的一团薄雾之中,同时董酋姑再次朝着郑福松喊道:
“下半帆。”
郑福松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立即按照董酋姑的指示,将船帆下了一半,这样船所受的风力也随之减少了许多。
不过,由于自身小船本就轻巧灵便,相对于庞大沉重的敌船来说,即便仅升起一半风帆,依然能与之保持几乎相同的速度,既不至于被海盗们追上,也不用担心跑出两里之外、进入到敌人火炮的射程之内。
就这样,双方在海面上的晨曦与薄雾中你追我赶,海盗们却始终无法追上,也难以隔开足够大炮能够覆盖的距离,只能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气急败坏地眼瞅着郑福松与董酋姑二人所在的小船,航行在前方一里多的位置,却又无可奈何。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天色即将大亮,追了一阵的不少海盗已锐气渐消,部分人表情间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毕竟,这样追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况且,包老大刚才的那番话,虽然让海盗们群情激奋、直追了上去,但也在无意间给很多人的心头萦绕上一层阴影:
刚刚的那一枪如果真是前面郑福松的小船上放的,那么目的是什么呢?
要说是进攻或者偷袭,实在是说不过去,一支火枪的威力,不可能击沉自己这样的大船。若不是的话,那么,会不会正像包老大方才随口所说的那样,有可能是在向埋伏在周围晨雾中的友方战船示警提醒呢?!
尽管随着这一路追击,周围的晨雾中并未藏有官军或者郑家的战船,可这样的想法一旦种下,便始终阴魂不散地笼罩在一众海盗的心头。
而随着距离大本营所在的料罗湾越来越远,海盗中的不安情绪也在不断地酝酿积聚,逐渐变得人人皆面有忧色:
按照这个方向继续追下去,该不会,自己这艘船也会像之前的罗老大一样,误打误撞地碰上那个郑家船队中的母夜叉——郑婉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