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在身边伺候着,一颗心绞痛难耐。先皇和新皇之间微妙的父子关系,薛放是看得最明白的。一切隔阂,皆因大皇子孤易暄的死而起。父子俩对此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人愿意提起。
“薛公公,你退下吧,命月冷给朕拿些酒来,让她伺候便成。”
“皇上……”薛放看着椅子里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年轻男子,仿佛回到了先皇登基那一年,那时,自己也是这样看着南疏的王。
“你回了吧。”易炴抬着醉眼看向薛放,不想再多听他说什么了,这几天他说的已经够多了。
“皇上!”薛放“咚”一声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眼泪顺着他脸上的皱纹,横七竖八的流着,“皇上,先皇走的时候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老奴伺候了先皇这么几十年,知道先皇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上您啊,先皇一直都是为了您啊……”
“薛放……”易炴不耐烦的出声阻止薛放继续说着那些听了很多遍的话,声音里找不出一丝情绪来,“若是为了朕好……为何要害死朕最喜欢最敬重的大哥,让朕失去了童年的美好;若是为了朕好……为何要带她到暗阁里去,任朕一世孤独、寡薄亲缘?难道……这都是为了朕好么?”
易炴低头看着那瓷白的酒壶,声音好似一把冰刀,凌厉的字句将人心五马分尸,满眼皆是残败废墟。
薛放低着头,苍老枯瘦的手抓着自己的衣摆,“皇上,大皇子的事情……是先皇的心病啊,正是因为大皇子的死,先皇才从此累心拖垮了身体,您……”
“呵!”易炴怒瞪着眼,轻笑出声,“他会对不是皇室骨血的大哥仁慈半点?即便他当了大哥十几年的父皇,他还是在大哥被狼袭的时候狠下心来,不肯下令让赶到的兵将去救我大哥!他!他!他……”
“皇上!”薛放抬起头来,顾不得什么君臣之别,厉声道,“先皇在得知大皇子是虞妃与他人偷情所生之后,虽有罢黜之意但从未生过杀害之心啊。当年众将士赶到谷口,皇上确实有所犹豫,可那是因为饿狼太过凶猛,众将士一去皆是凶多吉少。没想到只是那一会儿子的犹豫,大皇子便……”
“闭嘴!”易炴俯下身来,满嘴酒气喷打着薛放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脸,“休得你多做辩解,空若寺一事就是最好的佐证!他……从来都只是无情之人,朕该做的自然会做,薛公公你安守本分,不要再跟朕提那些你不该说的东西,否则,不要怪朕不念旧情。”
薛放只觉得裤腿里的双腿抖得厉害,一颗心像是要蹦出来似的。先皇若是还在,见了皇上现在这副暴戾偏执顽固的样子,定是要伤心难受的。难道……真的是什么都做错了么?
“滚!”
薛放紧闭着稍显惨白的唇,给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磕了个头,站起身来,终究是忍住心头的千言万语退了下去。
空荡荡的御书房内,易炴颓然的坐回椅子里。他轻轻闭上眼,脑子里满是一抹女子清瘦的剪影。
冉冉,这几个月来,你过得好不好?你恨我么?你怨我么?你……恶心我么?冉冉,如今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再也没有能够让我牵挂的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