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尘忽然想起长安的骠骑将军府,还有幼时的模糊记忆,的确是自己的部落啊,父母亲打破了匈奴轻贱妇女老幼的陋习,把中原的风俗与匈奴的传统融为一体。自己在将军府的那些老兵们不也是一样的无拘无束生活着吗?这是埋藏在血脉里的传承。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一切的时候,忽然又回到了久违的家乡,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欣慰和感慨。左尘昂首望着长天,此时红日正欲西坠,一轮圆月的身影已在天庭悄然现身。他在心里默默问道:长生天,你为何要如此安排我的命运呢?不过今夜不必想那么多了,只有干杯!
当夜色已深的时候,醉醺醺的人们回到各自的帐篷里休息。左尘也被稀里糊涂地带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帐篷里面,人们散去后他发觉身旁还有一个人,是那个在酒宴上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王妃。左尘竭力在胡床上坐正,然后问道:“这位姑娘,其他人唤你王妃。我还不清楚你的名字,你的丈夫是谁,他是休屠人在我父亲之后立的王吗?”
那女子低声说:“伊屠牙,你应该先问问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左尘猛然醒悟说:“的确,刚才没顾上问就被灌醉了。还请姑娘告知。”
那女子说:“你还记得你父亲的卫队长木楼普么?当年他负伤与你父亲失散,等他养好伤以后,你父亲已经被打败去中原了。草原上的休屠部民不肯屈服,还是分散抵抗了一段时间。木楼普也拉了一伙人打算去中原寻你父亲,结果一路上被郅支的兵马追杀殆尽。他一怒之下打算刺杀郅支,于是扮作奴隶潜入龙庭。在那里他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却兴起一个念头:休屠部群龙无首,应该找个首领来重振旗鼓。你们家的亲戚几乎都被杀了,木楼普又没办法去中原,他就把你父亲的儿媳妇偷偷抱出来养大。在你们父子回到草原之前,让这女孩做休屠部的首领。这一晃就是二十年过去了,木楼普也在等待中死去,只有他召集起来的休屠人还在等待他们的王子归来,现在你明白了吗?”
左尘看着眼前的女子,嘴里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结结巴巴地问:“莫,莫非你……”
那女子轻叹一声:“你还不清楚我是谁吗?伊屠牙,我是你的妻子,我是海迷失。”说完,海迷失轻轻敞开衣襟,当衣衫滑落后,她年轻健美的躯体尽现在左尘面前。左尘大惊之下酒也醒了大半,正在他手足无措之间,却看见那女子挺拔滚圆的胸乳之上文着的却是一个狼头——屠各人的图腾!
看着左尘的惊讶反应,女子含羞垂首说:“木楼普大叔临终前一再叮嘱我,一定要等你回来,我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了……”
海迷失?!左尘瞬间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还有那天坛山上於夫罗的话,原来她还活着,为何她父亲却说她已经死了?忽然他胸前一痛,针扎一般的痛。蕾娜斯,你在生气吗?还有於夫罗大叔,当初我在天坛山上有愧与你,今天怎么还有脸见你的女儿……过了好一会之后,左尘走到海迷失身旁,她闭着眼睛等待着。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左尘为她把衣服披上,然后用沉稳的声音说:“原来你竟然在休屠部中,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海迷失睁开眼睛,看见左尘心事重重地坐在那里。她不好问他,便也只好呆坐在另一张胡床之上。草地里的蟋蟀传来阵阵鸣叫,尴尬的气氛却在帐篷里流淌。终于,海迷失忍不住问道:“伊屠牙,你,你是嫌我们没热闹地操办婚礼吗,为什么……”
左尘猛摇头说:“不对,不对!我是不能……”
海迷失脸色绯红,羞涩地问:“你在中原另有妻子吧?放心,我不计较的,毕竟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