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队……”录音里,夏诚的喘息非常急促,背景音里时不时传来远近不同的枪炮声,可以想象到他录下这段声音的时候,处境十分危急。
“对不起……如果振良还活着,帮我说一声对不起,还有天儿……”录音在此停顿了一会。
夏寻盯着风大叔手里正在播放录音的设备,一动也不动,父亲的声音他早已记不清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知道这段录音是真的,而且他还在遗言里提到了自己!
“不要让天儿知道……虽然很自私,但是请不要让他知道。我希望他能好好生活下去……谢谢。”
一段“沙沙”的噪音过后,毫无征兆的一声枪响。夏寻眼角不禁抽动了一下,因为这一枪和之前背景音里的枪声不一样,这一枪响在天音设备麦克风前,也响在了夏寻的心底。
“爸……”这是夏寻时隔二十年之后,再次听到父亲的声音,只可惜随着夏诚吞枪自杀,这也将是最后一次了。
三十秒的录音播放完毕,风大叔沉默了很久,最终决定将录音文件发送给夏寻一份,并说道:“你父亲是被他们逼死的,他希望你不要试图报仇,这是为你好,但是我知道你做不到。”
“他们……他们是谁?”夏寻怀着沉痛的心情,缓缓问道。地图和录音确实给了他指引,不过其指引的方向和他心中笃定的却完全相反。
“那四名黑衣人接受过比我们更加严苛的军事训练,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协同配合,都比当时的七组更厉害。”风大叔事实求是道:“不过,遗憾的是,自那晚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的身影。”
“我爸为什么要帮他们做事?”夏寻问道。
风大叔摇头道:“我只知道当时七组溃败,局势已定,他完全没有必要自杀。”
夏寻如遭重击,整个人后退了三步。撞到花坛的边缘之后,跌坐在了湿漉漉的瓷砖上。父亲没必要自杀,他还这么做,只能说明他无法释怀自己的背叛行为,他被自己的愧疚杀死了!
风大叔走过去,和夏寻一起坐在了花坛边。他抬头看着人来人往渐渐热闹的医院广场叹了一口气。
“我之所选择将录音交给你,并不是为了证明你这么多年都走错了路,而是想让你知道,我和振良不是你的敌人,而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那四个黑衣人能够策反自己的父亲,究竟拥有怎样的筹码?此时父亲的两句“对不起”持续回荡在夏寻耳边,“我爸为什么特别指出对不起秦振良?”
风大叔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帽,微笑道:“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再像刚才那样揪秦石的衣领了,因为振良的膝盖骨就是被你父亲的狙击枪打碎的。”
夏寻一阵愕然,父亲曾经是岛上最出色的狙击手,这也是他能够被编入七组的原因。但是他叛变后竟然朝队友秦振良开过枪!
“我爸欠下的债我会帮他还,谁欠了我爸的,我也会去讨回来!”夏寻沉声说道。
风大叔走了几步,听闻这句话,又回头说道:“你父亲是我们的战友,一直都是!他的债,我们会帮他讨,他的仇,我们会帮他报!”
夏寻霍然抬头,他明白风大叔是在以七组队长的身份宣称要为队友报仇。虽然父亲背叛是事实,但是他是有苦衷的,最后以死谢罪,这帮他重新赢得了七组的尊重。
“谢谢……”夏寻声音沙哑。
从一开始被夏寻锁定为杀父仇人,到现在得到他的感谢,风大叔心里也觉得十分欣慰。他摆了摆手,说道:“作为队长,当年的事情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受不起你的感谢。”
“七组里被指控叛国的只有四人。”风大叔自言自语来了这么一句,随即穿过人来人往的广场,消失在夏寻的视野里。
被指控叛国的不是真正的背叛者,那也就意味着未被指控的才是有问题的。夏寻明白这是风大叔在给自己指出新方向。
父亲已死,但是还有两人活着,他们才是自己的目标!
秦石并不知道自己走后,夏寻和风大叔进行了一场化敌为友的深入谈话。他此时提着给杜玉芝打包灌汤包和水晶蒸饺回到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发现杜大姐已经歪倒在椅子上睡着了。
秦石将早餐轻轻挂在椅背上,决定暂时让她先休息一会儿,等杨振远手术完成出来之后再叫醒她吃点东西。
百无聊赖蹲坐一阵也没见手术室那边传来动静,秦石不禁暗道奇怪,按理说伤的并不重,不应该花费这么长时间的。
他站起身来决定去手术室那边看看情况,刚过拐角,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下楼的时候在电梯口遇到的那群学生,此时全部围在手术室透明玻璃边,纷纷探头朝手术室里张望着,时不时还在文件夹上记录着,并伴有小声的交流。
秦石见过老和尚医治伤患,不过其治疗过程通常都是针灸加上推拿,再辅以中草药巩固疗效。现在有机会见识下现代医疗手段抢救伤者,他顿时来了兴趣,轻手轻脚凑了过去。
医生给杨振远开立了一条静脉通道补充葡萄糖和水分,腹部局部麻醉让他头脑仍旧清醒。他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仿佛被这么多人围观感到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