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欺负雪晴, 我是……”

“这不算是欺负，什么算是欺负？”苏父道，“雪晴给?了我们?那么多东西, 你呢, 你就?想?着把东西给?亚梅。”

苏父都不知道该说苏母如何是好, “你还跟谁说了？”

“我……”苏母确实?不只是跟苏雪晴说了，她跟早就?退休的吴护士长说过。

吴护士长吴沁芳跟苏母说，让苏母最好不要那么做。虽然苏雪晴很有钱，苏雪晴不可能贪污那些钱, 但?是苏母那么做让人很膈应的。苏雪晴是最小的，她是没有下乡, 但?是她绝对不是得到最多的人。苏雪晴知道苏母心疼苏亚梅，她也没有说什么，苏母还要那么做的话?，这是往苏雪晴的心上扎针。

吴沁芳也知道她劝说不了苏母，苏母要去做那些事情，那就?做。儿女是苏母的，又不是吴沁芳的，她做不了主。

吴沁芳是苏雪晴的干妈，她说多了，苏母还觉得吴沁芳只知道为苏雪晴考虑。吴沁芳想?的是苏雪晴对她这个?干妈都很孝顺，更不用说亲妈了。吴沁芳跟苏母是朋友不错, 她们?两个?人先成为朋友, 吴沁芳才?成为苏雪晴干妈的。

“你果真跟别人说了, 跟几个?人说了？”苏父问。

“也就?是跟一两个?人……”苏母道，除了吴护士长，还有跟别人说过。

苏母犹犹豫豫很久了, 这才?跟苏雪晴说的。

“……”苏父一听这话?，他就?知道完了。

等?到以后，别人说出那些话?，苏雪晴没有拿着钱，苏亚梅都要觉得苏雪晴拿着钱了。

“糊涂啊！”苏父连连摇头，他还以为妻子最近安静了很多，没有想?到妻子来了这么一招，“你这是把雪晴往死里坑。你不放心雪晴，怕她不给?钱给?亚梅，是要让别人把消息传出去？”

“我让她们?不要说出去了。”苏母道。

“你觉得她们?真的不会说出去？”苏父问。

“这……”苏母不确定她们?是不是真不说。

“大错特错，大错啊。”苏父道，“你还没有办成的事情，你就?往外说？”

“我是跟人商量。”苏母道。

“商量？你不跟我商量，跟那些人商量？”苏父感觉自己被妻子给?气着了。

“不给?就?不给?了。”苏母道。

“现在是你不给?就?能完事的？”苏父道，“你怎么能跟别人说这样的事情，你是不是跟人说你要把钱给?雪晴，让雪晴保管？都说当父母的一般都心疼小的，你就?是可劲儿心疼大的，这么欺负小的。”

苏父被苏母气得抱着毯子去客房睡了，他不想?面对苏母。

苏三?哥出来的时候，他察觉到了苏父动作，问了一声，“爸，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妈做了糊涂事！”苏父道。

苏三?哥问过之后，他才?知道苏母说了什么事情。苏三?哥回去房间?跟苏三?嫂说了，苏三?嫂听到之后，她都懵了。

“难怪，我说小妹怎么那么着急走。”苏三?嫂道，“妈这不是把人往死里坑吗？都还没有定下来的事情，怎么还跟其他人说？”

“谁知道呢。”苏三?哥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妈真的是年纪老了。”

“是老了。”苏三?嫂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母受了刺激，又因为其他的，苏母第二天起来之后变得有些健忘。

苏三?哥夫妻瞧着不大对劲儿，他们?带着苏母去医院看，却发现苏母有老年痴呆的征兆。

苏三?嫂得知苏母有老年痴呆的征兆，她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她要被苏母给?气笑了。苏母做了一堆乱糟糟的事情之后，她自己老年痴呆，她甩手就?可以不管了，别人还得去管那些事情。

“去，去把你们?大姐叫过来。”苏父道，“还有亚楠和雪晴，都叫过来。”

苏父觉得钱的事情还是得说清楚的，不说清楚不行?。

苏亚梅本来以为苏父苏母是要分?钱给?她，结果得知苏母老年痴呆，她就?想?这些人是不是要从她手里要钱。

“你们?没把拆迁款分?给?我，休想?我给?妈出钱治病。”苏亚梅道，“老年痴呆没得治的。”

苏亚梅都没有多看苏母一眼，苏母看到苏亚梅，苏母又盯着苏亚梅多看看。也不知道苏母是不是被苏亚梅的话?给?刺激到了，她没有说话?，坐在那边有点傻傻的。

“你妈让雪晴给你藏着钱，雪晴没有答应，雪晴没有帮你拿那一笔钱。”苏父道，“让你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一件事情。”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咯。”苏亚梅起身就?走。

苏亚梅知道她现在不可能拿到钱，她爸妈还活着，父母能直接说没有留钱给她。等父母去世了，那就?不好说了。苏亚梅记下了这一件事情，她不相信苏父说的话?，万一苏母真的把钱留给?苏雪晴交给?她呢。

苏亚楠跟苏雪晴来的时候，苏亚梅刚刚离开，苏亚梅特意瞥了一眼苏雪晴。苏雪晴眼皮一跳，总感觉不大对劲儿。

到了客厅，苏雪晴看向苏母，“妈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妈的年纪大了，容易出问题。”苏三?嫂道。

这一件事情怨不到苏雪晴的身上，苏雪晴确实?不应该答应苏母做那些事情。

“亚梅，给?亚梅准备的东西，给?她寄过去了吗？”苏母突然道。

苏母还当苏亚梅在乡下当知青，他们?要给?苏亚梅准备东西，要寄东西给?苏亚梅。苏母看苏亚楠还能看出来苏亚楠是她的女儿，苏亚梅下乡的时候，苏亚楠十几岁了，在苏亚梅返城之前，苏亚楠也差不多三?十岁，长相变化不算特别大。

苏雪晴等?人不知道苏母的记忆到底停留在什么时候，下一刻，他们?就?知道了苏母的记忆停留在多前面。

“姑娘，你是哪家的，长得挺俊的。”苏母看向苏雪晴。

“……”苏雪晴沉默。

“别家的，不是你家的。”苏亚楠直接来了一句。

“亚楠，你朋友啊。”苏母道。

“对，我朋友。”苏亚楠嗤笑，真是好样的呢。

这才?多少天呢，苏母不记得苏雪晴的容貌了，倒是记得苏亚梅。

“你妹妹呢？”苏母问了一句，“你妹妹要是长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好看。”

“妹妹，没了，被你弄丢了。”苏亚楠道。

“胡说。”苏母板着脸。

“不信的话?，你找一找，妹妹就?是被你弄丢了。”苏亚楠道。

“怎么可能？”苏母不相信。

“哦，妹妹被你送给?别人养了。”苏雪晴扯扯苏亚楠的衣袖，苏亚楠又换了一句话?，“家里太难了，没有吃的，养不活小妹，就?把小妹扔给?别人养了，给?人当童养媳了，小妹在别人家好歹能混一口吃的。”

苏雪晴惊讶，苏亚楠太会说了，别说苏雪晴惊讶，就?是苏家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虎我呢。”苏母道。

“真的，你找找，小妹是不是在家里。”苏亚楠道，“对了，弟弟呢？”

“你弟弟……你弟弟不是在这里吗？”苏母道，“你们?去哪里鬼混了，把自己弄得那么老气。”

“嫁人了啊。”苏亚楠道。

“对哦，你嫁人了。”苏母嘀咕。

所以现在的苏雪晴应该是多少岁？

苏雪晴眼神复杂地看向苏母，苏母认得苏亚楠这些人，应该也认得苏亚梅，苏母现在就?是不认识她苏雪晴。挺好的，挺好的，非常好，不认识挺好的。

不知道是苏母对苏亚梅太过愧疚，记忆才?停留在这个?时候，还是因为苏母对苏雪晴有怨念了，所以她的记忆才?停在这个?时候。

苏雪晴站在那边，她忽然觉得有些烫脚。

曾经，苏雪晴以为自己还算得亲妈的重?视，现在碎掉了。苏雪晴结婚后，苏母时不时给?苏雪晴送炸小鱼的，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苏雪晴经常送东西过去，所以苏母才?送东西给?苏雪晴的。要是苏雪晴没有送东西过去，或许苏母就?不会多送东西给?苏雪晴。

苏母没有问苏雪晴叫什么名字，一个?经常被忽略的老二的朋友，哪里值得苏母去问呢。

苏家人瞧见?这一幕，他们?都颇为心酸，他们?替苏雪晴不值得。苏母在苏亚梅这边受了刺激，记忆却还停留在苏亚梅下乡的时候，估计是停留在苏亚梅下乡，苏亚楠嫁人了。至于苏雪晴，这个?时候的苏雪晴应该是三?四岁，四五岁？

这么小的苏雪晴，她身边应该还有苏老爷子跟苏老太太照顾，不需要苏母多用心。小小的苏雪晴很懂事很乖巧，也不给?苏母多增添麻烦。

“小妹。”苏三?嫂开口。

随后，苏母又看向苏三?嫂，“你谁啊，你是你妹妹吗？你们?还有事情吗？”

言下之意，你们?没有事情了，该回去了。

“我们?还得给?亚梅准备一些东西。”苏母道，“得给?她邮寄东西，她在乡下呢，乡下的日子不好过。你们?要是没回去，就?站旁边一点，改天，再让亚楠陪你们?玩玩。这样，你们?去亚楠家里，亚楠，你带她们?去你家。”

“你儿媳妇，都要让我带回家？”苏亚楠道。

“什么儿媳妇，你弟弟还小。”苏母道。

“弟弟不小了，他结婚了。”苏亚楠道。

“胡说，小孩子过家家，不是真的结婚。”苏母道，“你别乱说，会影响你弟弟的。”

面对这样的苏母，苏亚楠还想?要说话?，却被苏三?嫂阻止了。苏三?嫂不介意苏母不记得自己，不记得就?不记得，不记得苏旭东也好。

“我先回去了。”苏雪晴开口，自己在这边没有一点用处，亲妈又不认识她了，她待在这边做什么。

“好。”苏三?嫂道，她看向苏三?哥，“你去送送。”

“送什么？”苏母看向苏三?嫂，“他还得给?他姐姐准备东西，得送去邮局。”

苏母似乎不是很想?苏三?哥跟苏雪晴接触，她觉得苏雪晴太有钱了，看上去挺贵气的，这样的人怎么会跟自己家的人一起玩你。

“我去送。”苏三?嫂道。

“我也去。”苏亚楠道。

苏三?嫂跟苏亚楠一起陪着苏雪晴离开，等?到了楼下，苏亚楠叹了一声气。

“妈现在倒是好，她老年痴呆了，这才?多久，有一个?月吗？病情发展得那么快？”苏亚楠道，“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从我们?知道到现在，大半个?月的时间?。”苏三?嫂道，“原本想?着看看情况，没有想?到一下子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这不能怪你们?。”苏亚楠道，“妈只是记得她想?要记住的。以后，你们?就?跟妈说，说她的小女儿被她送走了，家里没有吃的，就?只能把她小女儿送走，好歹还能换一点米粮。”

苏亚楠刚刚就?是故意在苏母的面前说那些话?的，既然苏母不认识苏雪晴了，那就?不认识，别认识了。他们?也不用去跟苏母解释，老年痴呆，记忆没有继续退化就?不错了，还指望着苏母再记得苏雪晴，别指望了。

“小妹，你说对不对？”苏亚楠道，“就?这样吧，妈不认你了，你也不是非得认她。你有给?养老钱就?不错了，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以后，你看看爸，看看你哥你嫂子你侄子，妈那边，看也好，不看也罢，她都当你是客人。我跟你哥好歹是岁数大一点，她还能勉强认识我们?一下。”

他们?这些兄弟姐妹，苏雪晴跟苏三?哥都还差了一些岁数的，苏三?哥大苏雪晴差不多七岁。苏三?哥结婚的时候年纪比较大一些，没有太早就?结婚。

那个?时候，苏雪晴睡在房间?里，苏三?哥睡在客厅里。苏三?哥没有想?着早早结婚好去睡房间?，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睡在客厅没有什么。

苏亚楠在怀疑苏母到底记得多少，苏三?哥跟年轻时候还是有点差别的。不过也有可能是苏母那个?年代的人都需要做很多事情，一些年轻人都显得很老气，所以苏母就?不觉得苏亚楠跟苏三?哥这样有问题。

“弟妹，你也是，你住在家里，她要是不要你管，你就?不要管她。”苏亚楠道，“你说了，小心她到时候说你不孝顺，说你一个?外人管那么多事情做什么。”

“我不管。”苏三?嫂道，她看向苏雪晴，“小妹，没事的，妈这边，我们?会照顾她。”

“好。”苏雪晴点点头，她的内心思绪有点复杂，她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苏母。

苏雪晴没有想?到苏母会忘记她，要是她早知道苏母会是这个?样子的话?……估计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母老年痴呆，苏雪晴希望自己以后不要老年痴呆，不要变成苏母这个?样子。如果自己变成苏母这个?样子，太可怕了。

“先回去吧。”苏亚楠对苏雪晴道，“一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先回去，我再去看看吗。弟妹也说了，妈这边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还有我们?，我们?会多看着妈一点。”

“老年痴呆得多注意，就?怕她哪时候自己跑出去。”苏雪晴道，“这样，还是雇一个?人照顾她。”

“用养老账户里面的钱就?够了，你不要另外出钱。”苏亚楠道。

“妈手里还有拆迁款。”苏三?嫂道，“从里面拿钱，不花这个?钱，妈还要留给?大姐呢。”

苏三?嫂不愿意苏母把钱留给?苏亚梅，苏亚梅占了家里那么多便?宜，苏母还要想?着苏亚梅。苏母这一次老年痴呆，是大家没有想?到的，苏老太太去世之前都没有老年痴呆，苏母老年痴呆了。

每一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倒也不能拿苏老太太跟苏母做对比。

“都行?。”苏雪晴道，“要是不够钱的话?，我那边……”

“够的，够的。”苏三?嫂连忙道，“小妹，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真需要更多钱的时候，我们?这边还有钱的。放宽心，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跟妹夫说一声，妈这边没有事情，有我们?在。”

“好，那就?这样。”苏雪晴点头，她先回去。

苏亚楠目送苏雪晴回去，她随后又看向苏三?嫂，让苏三?嫂就?按照她说的话?去说。

“不用担心别人嚼舌根，别人说了，就?说是我说的。”苏亚楠道，“妈都忘记小妹了，那就?当她没有小妹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