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的大小姐是自小养在国外的私生女, 这一点,京州圈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不过乔家的人手脚干净,处理事情也是雷霆手段。乔嘉敏刚一出生, 就被专人专车护送回京州。而那位与她有过短暂十月母女情分的女人,也在生产后第三天带着“巨额劳务费”被迫飞往国外,再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这是豪门一贯的行事作风,无所谓孩子的身世, 毕竟稳坐高台的当家主母永远只有一个。
乔嘉敏虽然是个不受家族待见的私生女,不满一岁就被保姆抱着远走异国他乡, 好在乔振邦在金钱方面并没有亏待她。
随着乔家这几年在京州的地位越发稳固, 乔嘉敏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出门在外别人恭恭敬敬的一声“乔小姐”,她也能昂着头坦坦荡荡的受了。
自出生起就高悬在她头顶的私生女身份,渐渐变成了大家不能说出口的事实。
二十多年流水似的真金白银砸在乔嘉敏身上,终是养成了一个长袖善舞的名媛模样,接人待物的隐约间很有宋若瑾年轻时的风范。
而宋若瑾与她交好,在众多背靠权势的名媛里, 一眼相中她做儿媳妇, 也不排除有这一部分原因的加持。
圈内人瞧见这幕戏码纷纷笑称, 乔家这次主动抛出联姻的橄榄枝, 是投其所好投到了宋若瑾的心里。
至于陆鹤南对这个只差临门一脚的“准未婚妻”满不满意, 没有人知道。
乔嘉敏来得有些迟, 一身精心搭配的香槟色的礼服在声色犬马的名利场里算不上瞩目, 只是那双八厘米高的同色系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随着袅袅婷婷地身段,发出“哒哒”的声响, 勾着别人侧目去看。
“乔小姐。”有反应快的,抓住这难得一见的机会,拨开人群先行问了声好。
乔嘉敏对着那生面孔愣了一瞬,不过片刻她就笑着答:“泰恒药业的张总是吧?真是好久不见。”
被唤张总的人满脸都写着“受宠若惊”,他一个名不见经传、还在苦恼如何上市的小公司老板,如若没有求爷爷告奶奶讨到这一张邀请函,恐怕连中晟的大门都蹋不进来。
他这样的人,究竟何德何能,能被乔嘉敏记住姓名?
“乔小姐,小陆董和宋老师在二楼呢。”人群中的另一个人也见缝插针主动递了话。
尽管乔嘉敏自进门起就是一副目不斜视的清冷做派,但谁都知道她是为谁而来的。
“哦?是吗?宋老师今天也在?”乔嘉敏挑眉,佯装诧异地反问了一句。“那我得去跟宋老师打声招呼。”
冠冕堂皇的声声细语,只字不提陆鹤南。
乔嘉敏转过头,先是确认了一下陆鹤南的方位,再侧过身对着众人微微颔首:“失陪一下,各位请自便。”
一离开闲杂人等紧密的探究视线,乔嘉敏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没有那么从容。
像陆鹤南这样的男人,会对什么样的女人动心?乔嘉敏根本不在意。听说他在外面还养了一个女大学生?那也无伤大雅。
如若他真的喜欢,结婚后一辈子养在外面,她也能欣然接受。
作为父兄手里用于联姻的一颗棋子,她只去争取有把握的,比如陆家上下的认同。至于陆鹤南的心——从来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垂眸思忖间,长长的回转阶梯上有人紧蹙着眉头,步调沉稳却也急促地迈下阶梯,而后带起一阵风,吹乱乔嘉敏额前的几缕碎发。
乔嘉敏怔了怔,在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三哥?”
然后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怯生生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乔嘉敏不知道自己该喊他什么,所以只能学着别人的样子唤他。
至于伸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在视线错综复杂的公开场合里,贸然伸手拦住一个男人的去路,是失礼的。
但乔嘉敏还是这样做了——因为她接受不了,这个注定要与她步入婚姻殿堂的男人,对她视若无睹。
他怎么能对她视若无睹?他怎么敢对她视若无睹?
她可以不走进他的心,但自尊与骄傲绝不允许自己被轻飘飘的无视。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路,陆鹤南走得很急。如若不是顾及着中晟的脸面和陆家的身份,他恨不得即刻飞奔到梁眷的身边。
然后一错不错地望着她的眼睛,再亲口问一问她:为什么要来这?为什么要穿得这么好看?是因为他吗?
可就在最后的十几米远处,有人拽住了他的衣袖,止住了他的脚步。
向下垂落,仿若银河瀑布的水晶吊灯悬在陆鹤南的头顶,他被迫停顿在原地,转过头时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目光在不经意间掠过被扯到紧绷的衣袖,最后停在了乔嘉敏的脸上。
那道目光的警告意味太足,乔嘉敏慌了下神,手上的力道也在刹那间泄了。
“有事吗?”陆鹤南不留痕迹地抽回手,活动了下手腕。
因为不清楚对方姓甚名谁,保险起见,他在问话时没有加上称谓。
直至这一刻乔嘉敏才觉得自己好笑,自己做足功课,竭力靠近,以谋求更大默契的“合作伙伴”,竟然对她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