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站的太久, 梁眷感觉自己身上都染上一股寒气,她抱着胳膊小跑着回到病房。
梁眷内心强大又清醒,尽管心里稍起波澜, 也并没有因为韩玥如那句近似诅咒的话而影响到心情。
所以她推门而进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任旁人再怎么打量,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除了陆鹤南。
打从梁眷再次进门后,陆鹤南的目光就紧锁着她, 仿佛要将她看穿。
“怎么了?”陆鹤南扬眉,待梁眷走到病床边, 用气音低声问她。
“没怎么呀, 就是外面太冷了。”
梁眷刻意避开陆鹤南的眼睛,走到桌边打开保温袋,将小米南瓜粥和几个小菜的盒子一一打开,放在小桌板上,最后又坐在床边俯身剥鸡蛋壳。
越是不敢对视,就越是心里有鬼。
陆鹤南眉头拧得更紧,他倾身攥住梁眷的手腕, 让她离自己更近些:“她是不是跟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尽管在陆鹤南靠近的那刻, 呼吸纠缠的瞬间, 梁眷的心不争气地漏跳了半拍, 可她还是强装镇定的立刻否认。
“没有, 怎么会呢。”梁眷语气轻松, 随后又勾唇笑了一下, “就算她说了,你也该相信我会立刻怼回去的。”
阅人无数的陆鹤南明显不信梁眷的这套说辞, 他嗤笑一声松开她:“你最好能这样。”
直到陆鹤南的气息彻底从身边退散开,梁眷紧绷的身子才如临大赦般放松下来。
“眷眷, 刚刚那个女孩是谁啊?”
姚女士喂儿子吃完饭,刚把碗放到桌子上,就单刀直入的进入正题。这话虽是在问梁眷,可她的眼神却是落在陆鹤南身上。
那个人无论是谁都不要紧,要紧的是陆鹤南觉得她是谁。
梁眷剥鸡蛋的手再次一僵,还没等组织好语言开口,就见陆鹤南放下筷子,轻飘飘却又斩钉截铁地给出答案。
“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的人啊。”姚女士大声重复了一遍,语调上扬,生怕梁眷一个不专心,没能听见这答案。
梁眷抬起头嗔怪地看了姚女士一眼,后者才狡黠地冲梁眷眨了眨眼,耸耸肩拿起桌上的碗筷,快步走到病房外的卫生间冲洗。
操心的不只姚女士,还有黄大爷。
可隔壁床的黄大爷就没这么好运,他伸长脖子也只能看见梁眷的背影,没看到梁眷和姚女士之间意味深长的对视。
见梁眷默不作声的,他还以为是梁眷还在生陆鹤南的气。
病房里向来看谁都不顺眼,唯恐天下不乱的黄大爷,破天荒的做起了和事佬。只是这项业务他开展的还不算熟练,需要老伴李婶的一唱一和。
“今天这混账小子跟我打牌都不认真呢!”黄大爷对着李婶抱怨起陆鹤南的不是,边说眼神边往梁眷的方向乱瞟。
李婶笑眯眯地接着问:“怎么不认真啦?人家年轻人不是耐着性子,陪你这糟老头子玩了一天?”
黄大爷闷哼一声,佯装不满道:“他早就不耐烦啦!自从过了中午十二点,就一直盯着墙上那表看,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
“人家那不是一天没见到小梁了,心里着急嘛!”李婶接过黄大爷手里的香蕉皮,又体贴的把水杯递到他眼前,“你怎么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啊?是这样啊?”
黄大爷见李婶说了半天,终于说到点子上,皱巴巴的脸才舒展开,扬起嗓门高声喊道:“原来是在等小梁啊?”
梁眷手中那枚难剥的鸡蛋终于剥干净,她直起身子,将鸡蛋丢进陆鹤南碗里。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净手后,才对着黄大爷飘忽不定的眼睛,无奈开口。
“大爷,您再喊得大声点,隔壁病房都能听见啦!”
被梁眷训斥的黄大爷嘿嘿一笑,讪讪的抿了一口茶。余光见梁眷眉眼带笑,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才堪堪替陆鹤南松了一口气。
晚上七八点钟左右,正是休憩前的准备时间,大部分住院部的患者都在卫生间洗漱。陆鹤南所在的病房,屋子里也空了大半。
难得静谧的氛围下,又有皎洁的月光穿过层层窗帘缝隙,柔柔地披在梁眷和陆鹤南身上,这样的景致落在旁人眼中,大概能算得上是岁月静好。
梁眷这次来医院,算得上是前期工作准备充足,连笔记本电脑都随身携带。
把按照要求,逐字逐句修正好的论文发给教授,趁着教授审阅批复的空档,梁眷才抬起头朝病床上瞥了一眼。
穿着病号服的陆鹤南靠在床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属镜框的平光眼镜,多少有点电视剧中斯文败类的感觉。电脑屏幕上微弱的光,隐隐映在他脸上,无端又多了几分严肃与冷峻。
果然,男人只在两种时刻极具魅力。一种是在床上沉溺于情爱中,一种是在床下投身于工作里。
但这话现在看来,好像也不严谨。毕竟,陆某人在床上也能一本正经的工作。
梁眷托腮看了一阵,任由自己浮想联翩。随后又侧头朝他的屏幕上望过去,密密麻麻的数字表格堆砌在一起,确实是她专业以外,难以琢磨的领域。
陆鹤南名义上虽是在住院静养,但也不算清闲。因为旧病复发的事情并没有对外告知,所以京州那边的工作他也得按时处理好,生怕出了什么岔子,引起那边的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