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靡日不思 今婳 4091 字 5天前

林稚水眼睛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被暴风雪侵袭过似的,什么都看不清,整个人变回了眼盲时期的小小孩童,在梦里,又经历了一遍当年在宁家的事。

她梦到了十岁的宁商羽,他抱着自己去寿宴席上,跟一群地位显赫的家主玩游戏,后来她闹着要去找姐姐,突然离席,举着导盲杖走。

宁商羽追上了她小步伐,又抱她,往后花园去。

后花园有很多人,宁商羽一现身自然就是万众瞩目的,他被人环绕住,热闹得不成样,而她,小小的一个,就跟鱼尾似的转瞬便滑走了。

梦境重新白茫茫一片。

林稚水等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危险时已经来不及阻止,突然间,有个黑色的巨物从头顶掠来,把她和裴观若都扑在了种植着珍贵稀有的一片花草丛里。

是狗。

一只体型被饲养的比藏獒还要威猛的罗威纳犬。

林稚水为了救小腿已经被咬得渗血的裴观若,努力地拿导盲杖打到了它,也激怒了它的主人裴以稀,于是耳边一直听到裴以稀在尖叫,命令着,说咬死她咬死她!

林稚水眼盲缘故,听力就很灵敏,耳边被吵得头痛欲裂,也哭的厉害,拼命的想摆脱这个噩梦般的巨型恶犬。

后来,黏稠的血溅满了她白里透粉的小脸,也溅进了那双干干净净没有被污染过的琉璃眼睛里。

眼珠子很痛,犹如白色浓雾封锁的视线仿佛被血滴到后,温度将她活生生烫得清明了一瞬。

宁商羽的脸一闪而过。

林稚水想叫他,想叫他,却倏地有双手臂抱着她迅速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从惊惧混乱的人群大片尖叫声中……

她听到。

有人说,狗吃人了狗吃人了!!!

林稚水不甘心,反反复复的想抓住这短暂的一幕,想看清宁商羽的脸。

她躲在梦里哭,被宁商羽喷涌的鲜血溅落在瞳仁里,沿着渗出的泪将白净的脸颊都给染红了,直到被熟悉的温暖覆盖。

有人在梦外,用毛巾也用指腹,将她的泪和汗都擦拭去。

林稚水因情绪产生的生理应激逐渐缓和下来,过了很久,她醒来了,第一眼看到的是宁商羽的喉结,慢慢往上移,是线条精致凌厉的下颌至五官,最后是那双能揣摩品味很久的琥珀色眼眸。

原来宁伤鱼小哥哥长大后,这么好看啊。

林稚水还被困在三岁的魂魄里,不眨眼地盯着宁商羽看,落地台灯的光把他浑身都镶了一层朦胧的金边。

她这副情态模样,显然还没回过神。

气氛安静极了,就衬得宁商羽的动作被无限放大,他俯身将林稚水重新压回被褥里,顶开那唇齿间,探进去,比她还在低烧的体温更高,占据着心房。

林稚水柔软的像丝缎,刚睡醒是没什么力气的,只能任由宁商羽勃勃鲜活的温度抵入无可再深的地方,将雪白的身体逐寸变成胭脂红。

太乖了。

像置于透明玻璃盒子里精致小洋娃娃一样,瞳仁很大,又清透又无辜,胸口起伏的微弱呼吸要伴随着他的力道,才好似知道要吸气。

而宁商羽手掌轻轻抚摩她脸蛋,与此同时,也不疾不徐地击碎无数次她那层自带的圣洁玻璃罩。

直到林稚水终于烫乎乎的缓过魂来,被他面对面搂在胸膛前,嘴唇贴着白嫩的耳廓低而清晰的问话:

“我是谁?”

“宁伤鱼。”

“谁?”

“宁伤鱼。”

“宁伤鱼是谁?”

“我的小哥哥。”

“小哥哥是谁?”

“宁伤鱼……宁伤鱼,是宁伤鱼……”

无论怎么问,林稚水眼下梦醒过来,什么都不认,只认年幼时误打误撞遇到过的小哥哥。

她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情感充沛着胸口,那点儿在意的,委屈和欢喜都从心底犹如沸腾的水一样,弥漫了上来,再从又红又热的眼尾泄露出去。

借着灯光,林稚水忍着骨髓透来的酥麻滋味,就这么坦诚看着宁商羽,隔了很久才不是很甘心的,仿佛又要哭了般说:“这桩联姻不是天降的,是你亲自要的,你知道我对什么香料过敏,知道我常用什么药和喜欢吃什么,珊瑚研究所也是你一直准备好送我的,你关注了我十五年时间,对吗?”

他在等她长大,十五年后……她十八岁了,就来港区林家要人了。

宁商羽没死。

死的是那只作恶多端的罗威纳犬。

林稚水忍不住将手心贴着都鼓起来的肚子,他的一部分,还留在身体里。

继而,她又抱紧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在被褥里,红润的唇颤着,声音掺杂着哭腔和无措:“我不是故意把你忘记的,我,我以为你死掉了。”

记忆陡然苏醒得过猛过快,一场高烧,把她的魂魄都烧回了过去。

宁商羽搂着她的手臂肌肉倏然收紧,散发出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几乎要把她淹没,过半响,才低俯,与她额头对着额头:“稚水,你叫林稚水,林间稚水的稚水。”

她哽咽呢喃,“嗯,我叫林稚水。”

“忘不忘记,都不妨碍十五年后,我得到了林间的这捧稚水。”宁商羽是真正意义上的得到,手掌笼罩着她的双膝,衬衣下摆,线条紧实的腰腹极具爆发力,每一下,都伴随着掌中人的轻微打颤。

林稚水的魂魄被宁商羽从梦里彻底拽回来了,只能依附在现实中的他身上,指尖指节透着粉色,揪着那衣领,水光的清透瞳仁专注地看着他。

几乎是鬼使神差般,她忍不住,嗓音微颤说:“我爱你。”

宁商羽并没有回应这句话。

“我爱你……你爱我吗?”林稚水仰着头,睁着眼紧紧盯着他被灯光衬得像是熔化的琥珀眼,一个幽暗到深不见底,一个纯粹干净到把满腔的爱意都盛在了里面。

宁商羽被她倒映着,手掌扣着那汗湿的细腰窝,许久才低声道:“这很重要?”

“重要。”林稚水承认自己是个天生就需要很多爱来浇灌的,这桩婚姻倘若她不爱宁商羽,彼此都是各取所需的利益关系,她也认了,也不渴望用爱来小心翼翼的脆弱维护着。

可现在不一样,林稚水希望自己和宁商羽这桩婚姻是有爱情的。

但是宁商羽始终很冷静,理所当然似的,认为她年幼时无意中推动了他一次命运后,就必须属于他了。

林稚水感受到奔涌的滚烫血液在身躯里慢慢冷了下来,到宁商羽的撤离,他眼中都惊不起一丝名为爱意的波澜。

卧室的空气仿佛凝住了,谁也没再出声。

“我对你有性渴望。”宁商羽在暗处,眼神盯着她安安静静垂下近乎湿透的睫毛,嗓音强势又低沉:“非常强烈。”

这话是在回应。

站在居高临下的角度,理智又客观地告知,彼此间的这桩联姻并不存在任何风险,哪怕没有爱情。

林稚水指尖开始揪着被褥上的刺绣丝线,就跟揪着自己心尖似的,好似扯一扯,会不那么难受,数秒后,她点点头:“我懂的,你对我没有爱情,但是你生理性上……对我有非常强势的占有欲望。”

宁商羽婚前极度禁欲,只对至高无上的权力野心勃勃,不屑于对生理欲望俯首。

然而,随着她健康平安的长大。

这一切才发生变化,但是他对她这具娇弱弱小的身躯,只有征服占有,无关爱欲。

林稚水心里清清楚楚告诉自己认清现实,也别被自己那股满腔爱意冲昏了头脑,却不想继续看宁商羽眼神了。

她有点儿回避似的,突然说自己口渴了。

宁商羽去倒水过来,而林稚水乖乖就着他的手喝,温热的水沿着喉咙淌遍全身上下,这样好似能让她感到舒服了一点。

喝完之后,林稚水就蜷缩回了尚且残留着他浓烈味道的被褥里,把眼睛闭上。

过两秒,传来了水杯搁在床头的声响,紧接着,宁商羽俯身,亲了亲她的雪白后颈和耳后,嗓音低了低:“稚水,你是跟我一起去洛杉矶,还是先留在林家?”

宁商羽中途从谈判桌下场,时间紧迫,无法在这里久留。

他陪了她半宿,天还未亮,就该动身折返了。

彼此离得这样近,好像溢出的每一个字都能沿着唇间滑进去,林稚水没躲开,只是声音含糊地说:“我想在妈妈身边多待点时间。”

宁商羽沉默了片刻,最后又俯首贴近过来,薄唇碰了碰她:“那你不能再高烧了,否则我让濯羽连夜送你回来。”

他的话很霸道,始终都是用“回来”二字。

明明在林家,这个养育了她生命的地方,才是家。

宁商羽却傲慢的把待在他身边,比喻成了家,在断续的亲吻中,一直要等她点头了才肯罢休。

林稚水和他距离贴的越紧,就越压抑着那股委屈的情绪,声音细得像妥协:“我知道了,我会很乖的,收购项目的事耽搁不起,别让人抢走了,你快去吧。”

宁商羽还没走,手掌不疾不徐地探到被子里,触碰到她有些破皮的腿根,“要我抱你先去清洗一下么?”

“不要了。”林稚水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推他修长有力的腕骨,不让碰,于是主动凑到他耳边,想把他哄走:“我自己会洗,等睡饱了有力气下床,会去浴室洗干净的,到时给你拍照检查……”

宁商羽没有真正纾解出来,他每次都要很久,所以林稚水身上还好,倒也没有一塌糊涂的,没法看。

等费尽心思把他哄走。

随着卧室的门重新关上,林稚水往被子下缩了缩,睫毛半垂,没有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而是头脑很清楚,自己现在最需要消化的时间。

平平静静的消化掉宁商羽跟她之间是没有爱情的……

等彻底缓过来,林稚水继续很平静的摸索到手机,指尖轻轻点着,将微信上的宁商羽置顶待遇取消了。

把他的备注改成:【联姻对象】

她的小心脏不再跟着联姻对象转,反倒是联姻对象隔一个小时就隔着太平洋给她发来消息。

林稚水已读不回。

她在林家生活的很好,早餐陪盛明璎吃完,午餐和晚餐都是跟阿泱她们一起吃,这种状态就跟婚前一样。

宁商羽隔日,实际上就已经派来宁濯羽接她了。

林稚水连门都没让宁濯羽踏进来半步,摆明了是迁怒,但是她不会承认的,对外冠冕堂皇的借口是不在家,要么去万露的裁缝店选料子了,要么就是跟盛明璎去参加晚宴了。

总而言之,宁濯羽蹲守门口都没用,注定要不到人。

盛明璎似乎也察觉到她微妙的躲避态度,早餐时,看了会财经报纸上的国际新闻,忽地,唇色艳丽至极的勾起弧度,慢悠悠提到:“阿瞒说你这几日晚上做梦都在叫他名字,这么思念,怎么不回他身边去?”

林稚水在家中,只要身体不适没彻底痊愈之前,阿瞒会有半夜偷偷的摸进房间,关心她的习惯。

忽然听到自己竟然睡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