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熟睡中的林稚水被突如其来震个不停的手机给惊醒,迷迷糊糊摸过来一看,不是眼花,屏幕上弹出了一群请求添加的“新好友”。
她从被窝里坐起来,宁商羽不知何时起床出门了,另一边除了他高大身躯躺过的痕迹外,体温已经在床垫上消散得差不多。
林稚水歪了过去,先霸道地占据他私人领地,随即,才指尖轻点同意,挨个把这些宁氏家族羽字辈的少爷们都加入微信好友。
紧接着手机又震了一下,对话框里多了好多条打招呼的消息。
林稚水那双茫然的清透眼睛都快看不过来,索性挑了个略微熟悉的名字开始回复,便点开了来自宁赐羽的消息:
【尊敬美丽又善良的小仙子嫂嫂,请问你是否需要再添一位兼顾保镖陪玩又风趣幽默的司机?】
啊?!
林稚水虽内心猜测到了宁氏这个家族的男性成员都是类似危险的猛兽属性,彼此间攀比好斗心很重,派系的关系更是微妙至极,又偶尔兄友弟恭的,总之在外全部都是以高调傲慢著称的凶名,随便挑一个出来都不是好招惹的。
只是没料到连小小司机的身份都要争抢一番。
而林稚水更不知她林家火烧秦家的事迹一夜之间就已经在自称是宁商羽权力帝制统治下的奴隶家族群里被迅速传播开了。
各种越传越烈的版本都有。
都逃不过一个:她的地位如今比宁商羽权力天平上任何一个利益的码都重几分。
因此,才引来了这群自称给自己设非常高洁的道德标准。
同时又精力旺盛,兴风作浪行为极端,奉行着暴力美学又渴望被尊敬兄长大人救赎的狂信徒们。
……
林稚水花了一大清早时间很有礼貌回复完微信上的全部消息后,才懒洋洋起床,等洗漱完下楼,外面那片落羽杉树叶缝隙直射进来的阳光已经很强烈了,斑驳而耀目地洒在了一尘不染的地板上。
她避着光,身子蜷在那张舒适极宽的沙发上,随即拿起玻璃杯解渴时,正好先前听从吩咐处理干净秦家残局的奚宴给她发来了最新情况。
林稚水表情平静地点开。
三天时间。
虽然各大豪门家族私底下都知道那栋建立在权贵圈土壤之上的秦家被摧毁,真正是出自谁人之手。
但秦晚策还是给秦家保留了最后的体面,对外宣称是意外失火。
然后先断了家族企业在生意场上的全部合作,又把秦熠安名下遗留的资产都免费捐赠了出去,不仅如此,甚至公开登报改姓——
他自愿剔除了秦姓,也没遵循母亲的姓氏,只是保留了晚策二字。
秦晚策这一行径让外界各方的猜测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毕竟一把轰轰烈烈的滔天大火烧毁了一个家族的几十年根基,他身为长子,不找林家姐妹讨个公道,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冷血无情地做出了大逆不道选择。
竟把自己给逐出族谱了!?
而秦晚策始终对那晚发生的事缄口不言,谁来试探都无用。
至于被林家放逐自由的秦晚吟如今没了家族依仗,一手靠不计成本的巨额资金打造出的研究团队自然也原地解散。
她只能姓秦。
意味着放眼望去整个豪门无人敢冒着公然挑衅宁家权威的一丁点儿风险,赌上自家前程去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秦晚吟从云端跌落犹如地狱的泥潭还没彻底适应过来,只能去找好姐妹闵谷雪暂时庇佑难关。
“晚吟,我很开心你还能想到我。”
闵谷雪刚拍摄完杂志广告,拖着华服还坐在化妆室的镜子前,先一步清空了无关人员,继而,拆卸耳环时,漫不经心地对着精致妆容也敷不住面色憔悴的秦晚吟说:“只是我团队的人各司其职,也有专业人士替我打理投资领域,实在没有合适的职务给你……不如就先委屈你来当我的生活助理?”
秦晚吟愣怔了几许。
闵谷雪虽然觉得秦家下场令人唏嘘,却不蠢笨,特别是她先前经历过林曦光掌嘴一次后,得了血淋淋教训也认清林家姐妹如今是绝非能轻易惹得起的。
而且秦晚吟是什么为爱偏执性子,闵谷雪最为了解不过,哪怕这番话显得人情凉薄了些,却是实在犯不着把在娱乐圈拼搏多年的全部身价交付给她投资管理。
不然哪天一觉醒来,又怎知秦晚吟会不会疯到丧心病狂把她的金钱当垫脚石用?
给个助理身份,已经是仁至义尽。
秦晚吟透过对面化妆台的镜子看清闵谷雪那张展现得很直观的冷漠面孔,一时间,再也没有任何言语。
……
林稚水这边还收到了一份秦晚策整理秦家封存在银行保险柜里东西时,从而意外发现的一张旧照。
照片中背景是在港区浅水湾的复古英式建筑茶餐厅,有两个容貌都极出众的男人正悠然自得坐在裹着浓绿树旁的露天桌前谈论什么,这幕画面,被人暗中抓拍定格了下来。
林稚水干净的指尖拿着不动,垂眼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古典温柔眉眼的是自己父亲林砚棠。
而在他对面身材挺拔悍利的那位,也好辨认。
宁琛启除了端起咖啡杯的左腕间戴着刻着家族徽名的手表之外,他极盛的精致五官中每一样单独拆出来,都跟宁商羽极为神似,只是气质稍显成熟一些。
林稚水心底推理了会儿时间,发现宁琛启是晚于她父亲一年意外发生空难事故的,也就是等于,宁家上一任掌权人竟在三十不到的年龄就突然离世——
宁商羽六岁起就没了父母成了孤儿?
好像比她还更惨点。
林稚水散发的思绪已经飘远到没边了,直到落日时提前归家的宁商羽走近,不轻不重地捏了她后脖一下,没有卸下的冰冷指环贴着那白嫩柔软的皮肤上,触感透着股危险感的坚硬,瞬间让她清醒过来。
而此刻,宁商羽已经动作漫不经心地把这张照片,从她白细手指间抽走看了看。
睁着眼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似乎不意外,很快林稚水就意识到秦晚策选择把这个交出来时,宁商羽明显已经知晓过了一切,才被奚宴呈到她面前来。
“商羽。”林稚水软绵绵似的趴在了沙发手扶上,仰着头说话:“你说,如果我们的爸爸都还在,我们是不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会认识?”
宁商羽居高临下落在她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几秒,似笑非笑地看着,也不说话。
林稚水也只有几秒,眉心已经有小情绪微微蹙起了:“完蛋了,我们才新婚不到半个月,你就喜新厌旧对我这个弱小无助的妻子没话说了么?”
“喜新厌旧这四个字从何而来?”宁商羽话落地,随意解开西装的纽扣,透着几分慵懒气质朝她旁边坐,又一边说:“何况认识的再早,兴许某人一回家就抛之脑后了,又怎么会记得在外面见了谁。”
他手臂要来抱人,这会儿林稚水才不要被抱,裙摆下的小腿轻抬,抵在了两人之间,又微微抬起下巴:“我从小记忆力超好,只要见过的人就不会忘记……说不定是某人脾气傲慢,才懒得去记住在外面都见了谁。”
林稚水把调侃的话原封不动都还给了宁商羽,还不忘一再强调自己记忆力,却也心知这种脱离现实的幻想假设是永远不会存在的。
与此同时,她最终还是落入了宁商羽的手掌,被抱了过去。
“我们这样像不像两个缺爱的孤儿报团取暖?”
“……”
看他面无表情,林稚水却反而愈发依赖在眼下充满安全感的胸膛前,又轻轻地说:“我爸爸被秦家盗取的那份科研成果已经彻底丢失,林家的数据机密库没有寻找到……奚宴告诉我了,秦晚吟所谓的新型药剂也是造假的。”
秦家倒台。
宁徽诏眼里没有跟秦熠安的半点主仆之情,在乎的只有秦晚吟口中那个聘请出山的老教授,谁知对方是研究了多年不错,却没有非常全面的抑制性瘾数据成果。
这也是为何秦晚吟说要半年时间药物疗程。
半年时间。
是城府极深的谋算好了先把林家婚约夺到手,继而,等真正治疗时还可以用诸多借口来谎称可能是宁商羽的基因太罕见特殊,又或许效仿其父的狠辣手段,直接让老教授“意外”身亡。
只要不被宁徽诏发现真相怪罪,秦晚吟就始终借老爷子的遗憾……博得一线机会。
偏偏她爱上的是宁商羽。
林稚水回想了片刻,又轻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猜到秦晚吟不可能研究出?”
宁商羽这般骄矜的冷漠性子自然是从不受任何人胁迫,轻嗤了声道:“研究出来又如何?”
林稚水睫毛眨了眨,却掩饰去了眼底的隐晦细微情绪。
先前没领证之前,她懵懵懂懂的没意识到对宁商羽的感情变化,只知道和他相处在一起很舒服,身体也本能地被那股生命力吸引着。
后来婚约险些出变故后,被一激,反而对宁商羽的感情清晰了起来,好像只要看到他,脑海中便自动有一个霸道强烈的念头在说:“这是独属于我的。”
林稚水出生前就被动的失去了很多珍贵东西,无论是父亲还是健康自由……所以她性子渐渐养成了格外珍惜在这个世界上,能有幸拥有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