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从内到外找了个遍。
空无一人。
阳台下的绿植有压覆过的痕迹。
看样子,应该是她跳露台逃走的。
姜满就这么恨他,恨到悄无声息地走。
她就这么讨厌他,甚至不愿意等他回来。
她就这么排斥他,二楼都狠心去跳,不忍心在他的床榻上多呆一会儿。
他的手实在很漂亮,骨节如筠竹,指腹薄茧彰显着力量,关节像玉石胚一样微红。
此刻,被他狠狠撞在晒暖的石砌露台上。
裴京聿像不怕疼一样,把掌骨的关节砸出了血痕。
裴京聿浮着疮痂的修长手指,遮掩住自己的眼睛,靠在露台的阑干上。
他比哭还难听地闷闷笑了起来。
……我好像一条被她一脚踢在路边的弃狗。
沈容宴得意的语调,变得不堪听地刺耳。
沈容宴说:“我马上就要和她汇合了,到时候一定陪她吃去。”
汇合什么。
总有一天,我要彻底拆散你们。
裴京聿感觉到一种近乎沸腾的施虐欲。
想把她一寸寸嚼碎,吞咽进肚子里去。
她居然嫖完他,跑去和别的男人恩爱甜蜜去了!
居然这么藐视自己,一点儿也不珍惜。
好恨。
真想把那个没长心女人捉回来。
好想把她四肢悉数捆住,钉在床上被肆意亵.玩,一定要培养出她对自己的戒断反应。
他身上浮着阴沉沉的戾气。
意识到自己被玩弄后抛弃的瞬间。
他连沈容宴抛尸地点都想好了。
想杀你的风还是吹到了地中海。
裴
京聿云淡风轻地给沈容宴打电话,“你们打算在这里玩多久,我可以招待你们。”
沈容宴倒是真没起疑:“……不知道呀。”
“姜满和我说,她剧组有拍摄任务,她没办法再请假,匆匆忙忙地要回去了。”
裴京聿薄唇带点笑,语气揶揄:“你不是和她谈了么。”
“这点儿做主的权利都没有?”
沈容宴下意识辩解道:“不是,我这不是怕物极必反吗。”
“她是真的很有骨气,万一我把人逼狠了。”
“她不吃这套,彻底和我鱼死网破,我上哪儿哄人去。”
裴京聿危险性质地眯了眯眼睛。
他没逗留,潇洒退了房,身形飘逸地走出去:“哄什么。”
“真有鱼死网破那天,就绑上同一条绳携手跳海,算殉情。”
沈容宴貌似没有听清楚,抬高了音量:“啊,你说什么算殉情。”
裴京聿毫无可惜,扔掉了给她准备的所有食物。
兔子丢了。
他也无需守株为牢。
“结婚。”
裴京聿语气沁凉,轻笑了一声:“我说结婚,算殉情。”
-
“可是你后来还是把我删了,我拍摄了自己的腿照,给你发涩情小广告的时候。”
姜嘉茉觉得呼吸都很疼,想要说出什么,却有一种钝刀剐过的遗憾。
“我说哥哥,买三送二,有周卡。”
“要不要再来一次。”
她知道她心心念念七年的朗格多克,是他在便利店货架上随手抽出来的一瓶酒。
她知道了他是认出来自己,才和她做.爱,不是谁都可以。
但裴京聿缄口不提,把她一个人留在旅馆的原因。
不难受。
其实自己是个很迟钝的人,并没有多么深远的吸引力。
——能让他看看自己的腿,就为自己冲锋陷阵,动情不已。
可是姜嘉茉觉得好羞耻。
她躲回被窝里,难堪地眼泪从眼角牵线一样滚出来,无声息泅进枕头里。
她情绪上头:“……我当时,什么都给你了。”
“还鼓足勇气回头找你,可是你呢…一点也不珍惜我。”
裴京聿似乎并不遗憾的样子:“我以为你谁都行。”
他目光灼灼如有心火,这些火焰烧燃沉郁了多年的心底灰烬,让他整个人浑身血液都在身体里沸腾。
他似乎并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悲伤,恶劣地凑过来,凶凛地衔住她的唇。
裴京聿无稽地坏笑着,问:“没和别的男人做过,和我真是第一次?”
“你连这个都不信……那我没什么好讲的了。”
姜嘉茉躲闪着不想被他亲到。
她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好愉悦好得意的。
她的心脏一牵一牵地疼,根本不愿意再见到他。
裴京聿却怡然自得,兴致盎然地抱住她:“你不也嫖完我,就和别的男人跑了吗。”
姜嘉茉坐起来,摁亮手机,给他转了五千块:“现在我也不想嫖你了。”
“这是你当时转给我的。”
她揉着眼睛,指向门的方位:“……你出去,我不要和你睡觉。”
裴京聿只当她和自己玩情趣,英隽的眉梢扬起来,身上一点也没有被抗拒的狠戾。
他薄唇弯着,柔软地笑了一声:“行啊。”
说完,他当着她的面脱衣服。
……在她理智昏聩地欣赏他身材之前。
这个混蛋男人丝毫不知避忌。
他换了套家居服,轻手轻脚地去宝宝的睡房,看望熟睡的小孩。
裴京聿离开以后。
姜嘉茉“咔嚓”关上了房门,委屈地红了鼻尖。
他这算什么。
让她一个人患得患失了七年,居然都舍不得哄哄她。
姜嘉茉回到床上。
她又旋踵回身,气急败坏地反锁了门。
她掏出手机,买了最早的航班,从大兴到张掖。
被陈山海威胁的恐慌感,还在心底发酵。
不想变成叛徒。
不想偷什么保险柜。
直到此刻,依然舍不得看见裴京聿失望。
订完机票。
姜嘉茉跳转微信付款,又看见了刚才支付的嫖资。
已收款:5000
居然被那个无耻的男人毫无心理负罪收下了。
姜嘉茉搁下手机,被那个人气得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迷迷糊糊间,阳台隐约有动静。
姜嘉茉被吓了一跳,模糊地撑开眼睛。
裴京聿已经从阳台跳了进来。
他正站在床尾,漆黑的瞳孔亮得慑人。
眼看着她安然在床上睡觉,而不是反锁后抛下自己无声息地逃走。
裴京聿倾身上床,很短促地吻了吻她的脸颊。
姜嘉茉下意识躲开。
她侧头不看他,用手背搽他吻过的一点皮肤。
“我恨你…恨你……我讨厌你”
裴京聿也不恼,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掌骨探到她的脊背下,把她撑起来裹在怀里。
他把她分开,垂眸拆卸她的睡裙。
他一边拆,一边浓烈到窒息地深吻她,把她吻得喘不过气来。
裴京聿低劣地蛊惑道:“没觉得你恨我,这不是很舒服吗。”
“叮咚。”
姜嘉茉的手机亮了起来,是提醒她机票订购成功的短信。
“我一回来,你就要走,是什么意思?”
裴京聿的捏着她的下颚,把她湿红的舌捏出来,不满地勒令道:“说话。”
姜嘉茉舌头被他攫着没办法说。
她只能嗯嗯呜呜的,在他指腹上缠绵缱绻地抵抗。
窗外在落雪。
沉密的雪积压在松树上,雪浪像潮水一样簌簌落下。
“我呢,虽然很贵,但勉强给你打个折,五千块能嫖一辈子。”
裴京聿把她摁在怀里,就着这密不透风的禁锢,强势地替她退掉了机票。
他敛住了那种不经心的随意感,愉悦又凶相毕露地吻她。
孜孜不倦地享用她孕后接近三个月的第一次亲昵。
裴京聿进来的时候,没把窗帘关好。
雪光透过玻璃窗,疏疏落落地徜徉在姜嘉茉的身上。
她脸上红得惊人,脖颈上满是细汗。
坏男人埋头吮下去。
他仿似拨雪寻春,埋在她颈窝里沉沉笑着:“他可以断奶了,但我不想断。”
-
一周后。
裴京聿带着小冕回了一趟姜家。
他骨相清隽俊逸,黑发被雪浸润,鼻梁高挺,像玉砌的冷月。
男人皮肤苍白,薄唇有点笑弧度:“妈,司机就在外面,你们别送了。”
“小冕先留在你们这儿。”
姜嘉茉的妈妈汤舒雅,担忧地站在前厅的落地青瓷瓶上,放好拖鞋。
她不安地哄着宝宝:“嘉嘉这孩子,当妈以后,也没个轻重缓急。”
“不知道去哪儿玩了。”
“她这部戏的导演,是我们的朋友吴旻,还有黎曼两口子。”
汤舒雅抱着孩子来回踱步,吻宝宝小小的额头:“他们打来电话,我们这边才知道。”
“……她还没去组里剧本围读。”
“兴许她在外面玩几天,就去了。”
裴京聿没那种骨子里的冷淡,说话斯文,沉声安慰她:“如果我联系上她,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您和爸别太担心。”
汤舒雅被他的态度安慰道,牵强地笑道:“有你在,当然不担心了。”
“你看小冕也被你照顾得很好,笑起来好乖。”
她忍不住又凑过来,摸摸小冕的脸颊:“这孩子,眼睛好漂亮,睫毛也长,真像你。”
一句话,好像稍微取悦到了裴京聿。
裴京聿垂睫笑了笑:“嗯,明天我把育婴师请来,帮衬你们。”
“他断母乳了,家里冰箱也没囤,奶粉就能养活。”
汤舒雅轻拍襁褓:“好的呀,你把东西都备齐了,我们会看着办的。”
裴京聿单手执伞,没带孩子,孤身回到燕京台。
现在是傍晚,家里空空荡荡的。
几位育婴师和产后护理,没有在家。
裴京聿把西装外套挂在衣帽间外的衣架上,衣料有一种冷寂的雪松气息。
家里的佣人不会上楼。
但会在次日清晨,把他搁下的衣服送去西装店养护。
裴京聿在空荡的客厅里,静谧坐了几分钟。
他才好整以暇地起身上楼。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充足。
床畔靠躺着一个人。
——正是没有去剧组报道的姜嘉茉。
她的睡裙卷起来。
雪白的大腿内侧,还有他离开前留下来的吻痕和咬痕。
姜嘉茉的双腿被禁锢在床柱上,手腕上围绕的是崭新的皮圈。
“小冕交给妈了吗。”
裴京聿淡淡“嗯”了一声。
他英俊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垂眸把她从地毯上抱了起来,吻她手腕上磨红的痕迹。
“别问他。”
“我身上被雪浸湿了,怎么没见你关心一句。”
姜嘉茉摸了摸他的黑发。
她任由他吻着,楚楚可怜地央求道:“…能不能让我出去透透气。”
“不能。”
裴京聿衔住她的耳坠,就着拢住她的姿势。
他禁锢着她整个身体,帮她换家居服,预备抱她下楼吃饭。
她袜子穿了一半,又被他强行桎梏住了。
他扭过她的脸,浓烈嚣张地吻她。
裴京聿:“你在榆垡休息区,应承过我回来弥补遗憾的。”
他吻得她唇边酥酥麻麻:“怎么这么心神不宁,总想着远离我?”
姜嘉茉眼泪止不住地流:“……因为你很讨厌。”
“姜满,眼泪是你的武器吗,你老是骗我。”
他暴戾、危险,像是愉悦地撕咬猎物一般,把她摁倒在床上,鼻梁厮磨着她。
“你不是渴肤么,好好感受。”
半晌,姜嘉茉才在他的唇下恢复意识。
回想起楚山海的威胁。
她抗拒着裴京聿的触碰,颤抖着阖了阖眼:“……剧组开机仪式,就在后天,你放我走吧。”
姜嘉茉在他怀里簌簌发颤,和他商量道:“如果连主演都不在,大家会觉得遗憾的。”
裴京聿:“外面很危险。”
“越南河内,有人爆破了我的车。”
“前两天赵庭澜在海关,查到了他们的入境记录。”
他垂眸把她抱起来,连做饭都不让她离开视线半秒:“你得等到这两三个人离开国境,才能出去。”
“嫌老公太黏着你,才想逃吗。”
裴京聿薄唇润红,拢着她下楼,有一搭没一搭地吻她。
他搭在她膝骨上的手腕,缓慢收紧。
姜嘉茉胸腔酸胀,有一腔难以言明的热潮混着委屈感,在心里翻涌。
楚山海不可能放任他们恩爱的。
她只是脱力般眩晕,靠在他肩膀上:“…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听说《金风未凛》的男主演,出道就公开过,你是他的梦中情人。”
裴京聿掀起眼皮,玩味地笑了,用气声沉沉询问她。
“就这么迫不及待,拖着被我调湿的身子,去入别人的春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