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京聿最恶劣的时候,总是最迷人。
他青白的手背青筋遒劲地浮出来,垂眸对她笑:“怕吗。”
“紧不紧张。”
“要不你讲点好话,求求我,我呢,就勉强应允和他一起伺候你。”
姜嘉茉恨死这个男人了。
他就是这样坏心眼,料定她孱弱,单纯,老老实实地恋慕着他。
所以他每一次都热衷玩弄她,罔顾她的心意。
姜嘉茉不想再纵容他使坏了。
这一个半月以来,她每天寤寐思服的思念,孤寂不安地祈祷他平安归来。
裴京聿这样横征暴敛地掌控她,无非仗着自己喜欢他。
姜嘉茉知道这个男人肩膀有伤。
她怜惜他又爱慕他。
可她现在要破碎掉了。
明明自己怀着他的小孩。
明明每次给他打电话都黏糊糊地想他。
他怎么就不肯对自己稍微温柔一点?
清澈的水珠一颗颗从她眼睛里孵出来,茫茫无着落地往下掉。
姜嘉茉眼泪顺着下颚,落进衣襟里。
她柔软的小腹,被这个男人强势贴紧。
裴京聿盯着她泛红的耳朵,故意使她难堪似的咬字,挑薄地说:“怎么,不敢玩玩刺激的吗?”
姜嘉茉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顺着他,壮着胆子挑衅他的话,会诱发什么结果。
“……好呀,就依你说的。”
姜嘉茉涨红了脸。
她伸长纤细的脖颈,手掌触碰到对方伤口位置,用力地推搡他:“裴京聿,我现在就遂你的愿,睡到别的男人旁边去,让他伺候我。”
他身上的伤。
他自己都不心疼,她凭什么要在意。
裴京聿一时不察,腕骨撑住套房的隔断,疼得闷哼了一声。
他反应了半晌,若无其事地觑她一眼:“你想被怎么伺候?”
姜嘉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尖锐的针刺了一下,却艰涩地别开眼睛:“随便……怎么伺候都好!”
“……我再也不心疼你了。”
“我现在就去别人的怀里。”
裴京聿冷白的额角乍然滚出几滴汗水。
他漆黑的眼睛里的占有欲,简直掀起飓风似的旋涡。
他薄唇弯着,急促地喘着气,抵消肩膀的疼
痛:“行啊,我倒要看看是谁敢碰你。”
可是很奇怪。
——套房的客厅里没有人。
四处都是静悄悄的。
姜嘉茉忧心忡忡,认定段屿一定在套房的沙发上睡着。
她并不想裴京聿的趁着吃醋发疯,造成别人的困扰。
但他们推开套房大门一看,发现客厅漆黑一片。
段屿并没有在这里。
姜嘉茉心里疑惑难消,但她并不想和发了疯的裴京聿呆在一起。
她想要随便逃入一个房间,然后反锁上门。
这样她就能保护小腹里的宝宝,就能稍微安全一点。
“你想要逃到哪儿去。”
裴京聿在浴室门口追上了她。
他虎口涨的青白,栓住她的蝴蝶骨,强势地把她裹入怀里,不让她有去往任何地方的可乘之机。
裴京聿混不吝地宣布道:“我不准你去!”
“咔哒——”
浴室的门锁撞出清冽的脆响,宛如玉振金声,宣判了她的囚困。
裴京聿把她拖进浴室,堵住往外逃离的路,把她禁锢在明亮的房间里。
他脊背撞到墙壁上,衣料掀起来,露出象牙白的皮肤,结实劲瘦的腰身。
裴京聿眼神凶凛钉牢她,单手拉下外套拉链,然后一步步向她迫近。
灯影映在他身后,衬托出一个潇洒恣肆的剪影。
依然如昔,蓬勃,挺拔,诱人昏聩。
姜嘉茉想起套房里的其他朋友,铁了心想从他手下逃走,根本不受他蛊惑。
“……你有本事放我出去。”
“本事?”裴京聿欲擒故纵地扬起唇。
他沉着眸,轻描淡写地挑衅她:“让你舒服才是我的本事。”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证明方式。”
姜嘉茉脸烫得像笼入火炉中,不断地往后躲。
她不小心触碰到了浴室的花洒。
就在冰冷的水流遮天蔽日降落下来的一刹那。
“啊——”
姜嘉茉已经提心吊胆地紧闭上眼睛,做好浑身湿漉的准备了。
“哐当——”
裴京聿迅速扶住了她。
他用最快的速度掰正了淋浴头的位置:“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的眼眸明亮得惊人,抵唇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不想让你受凉。”
姜嘉茉设想中铺天盖地的冷水,并没有洒下来。
她陷落进了一个温热的熟悉怀抱中。
裴京聿的怀抱玉山崩塌一样沉重。
他用臂弯紧紧圈住了她,把脸埋进她的黑发里。
他一声声唤她的名字:“姜满,你要是去找别人,除非我死。”
“你现在杀了我,我皮开肉绽死了,我才肯放过你。”
姜嘉茉心脏好酸酸胀胀地疼,鼻尖涩得刺激掉眼泪。
“……傻瓜,你怎么不让花洒落下来,把我头到脚淋湿。”
“什么都冲洗干净了,不就就没别的男人的味道了。”
眼前的男人似乎马上要失控。
他浑身绷紧,似雷暴将要滚下来一样凶险。
锋利的双目破碎泛红。
他的触碰却那么温热,小心翼翼,一丝一毫,都舍不得伤害她。
他不会伤害她。
冰冷的水流,也不会伤害她。
她被这个人捧在神龛里珍惜着。
姜嘉茉颤着眼睫,难过地小声质问:“……说什么舍不得的话。”
“裴京聿,这一点点冷水落在我头顶上,你都舍不得。”
她眼泪雾蒙蒙的:“难道我就这样坏,诅咒我孩子的爸爸去死吗?”
裴京聿眼里浓烈寂黑的欲,宛如消弭减弱的气旋。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那你呢。”
“你会舍不得我么。”
他乖戾地搂紧她,亏心似的,患得患失地问:“……你有等我回来吗。”
姜嘉茉眼睫似篙桨,在泪晕里泛舟:“我当然在等,我每天都在期盼你回来。”
“……我快熬不下去了。”
她啜泣地伏在他的肩膀上:“你不要再说我找别人的浑话了……我哪儿喜欢得起来其他人呢。”
“裴京聿,我看到门票和信了,也知道在燕景台陪伴我一年的人是你。”
她全身都在颤抖,像雨中的蜻蜓羽翼:“……你来探望我那么多次,照顾生病的我,帮我走出困扰的阴影。”
“你少自顾自地逞英雄了,难道你不知道我心里一直揣测是你吗。”
姜嘉茉:“……老公,真的是你,从来都是你。”
她伤心地红着鼻尖:“我证明不了,但白鹭岛初见开始,我的眼睛里从来没有别的男人。”
“刚才房间里的是段屿,我和他从来都是同事关系。”
姜嘉茉喉咙里模糊逸散出破碎地哭腔:“你连这个也不信吗?”
裴京聿想要用体温敷热她。
可是他越是抱紧她。
她委屈的眼泪就不停地掉落下来,颤巍巍的一抽一抽,像难过狠了。
姜嘉茉:“我只有这么一个人。”
“明明心都在你那里了,还给你生了宝宝。”
“你要是不信我,你出去随便找,看谁愿意给你生!”
也许是他天生性格恶劣吧。
裴京聿看见姜满闷闷地蜷在他怀里,不停地抹眼睛的乖巧模样。
他竟然奇迹般地安心起来。
裴京聿嘴唇发红,溢出点笑来,哑着嗓子道:“可我就想缠着你,让你给我生。”
“我基因这么恶劣,只有你才能拯救我。”
他缠绵地用鼻梁摩挲她的嘴唇,绒绒地撩拨着她:“我去祸害别人干嘛呢,姜满。”
“她们解救不了我的。”
“别人都稀罕安心、情绪很稳的另一半,不断肯定、引导她。”
裴京聿呼吸像春雾,澹澹地醺然而下,像润泽叶片脉络,嚣张的荷尔蒙习习扑到姜嘉茉的脸上。
“姜满,你对这种男人没兴趣。”
他试探着衔住她的唇,尝她唇珠上滞留的眼泪:“你已经有我了。”
他吻下来的一瞬间。
姜嘉茉今晚第一次没有躲开。
她的脊椎生出背德的颤栗。
明明朋友们还在套房里,她却被他彻底勾引。
姜嘉茉羞窘地揉捏着她的衣领,每一丝神经都慌乱到忍不住发颤:“……不要闹了。”
“姜满,你只对我渴肤,其他人都不会,所以只有一个结论——”
裴京聿伏在她耳畔,嗓音下流又恶作剧地宣判道:“你从头到尾,渴的是我。”
“所以如果我把门打开。”
“你忤逆我,真投入到别人的怀抱里。”
他坏心眼地冲她吹了口气,眼梢风流写意地挑起来,刺激她道:“你会觉得难以忍受。”
裴京聿:“只有我抱你,你才会喜欢成这样。”
姜嘉茉听到这个人无耻的言论。
她羞燥地红了脸,嗫嚅着嘴唇问:“……你少得意了。”
她眼睛都哭疼了,现在干涩地酸疼:“你这个人好难哄,反正不听我解释,只靠身体验证。”
“你总是把我搞得乱糟糟的,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裴京聿把她抱到光洁的流理台上坐着。
他丝毫不避忌,脉脉地任由她挨着自己受伤的肩膀。
恍若她那点依偎,能治愈到他似的。
裴京聿自己受伤,从来不会多抱怨什么,或者装可怜祈求她垂怜。
他永远都是胜券在握的模样,掌控着她的感官。
但姜嘉茉已经抑制不住对他心疼了。
她倾身,用额头去蹭他英隽的下颚,“……领口的纽扣可以解开吗?”
她呜咛着讲话,小小声的难过:“我闻到血腥味,想知道你伤得怎么样。”
裴京聿薄唇挑起来,懒洋洋地往她怀里依偎过来,饶有兴味地示意她自己解开:“忍不住了?”
“馋得想用老公了?”
姜嘉茉不想理他。
她细白的手指磕磕绊绊地去解他的纽扣。
但因为方向是反着的,所以她尤其生疏。
裴京聿笑着骂她:“还以为真能睡几个男人呢。”
“连纽扣都解不开。”
他的声音轻又柔,像和煦的风撩拨湖面,咬字柔戾地骂道:“这么笨,谁要你。”
姜嘉茉咬了下嘴唇,忿忿地仰头含住他近在咫尺的喉结。
她含混地小声骂道:“怕你疼,我才会心慌。”
姜嘉茉辩解道:“……我要是不在乎你,哪儿会手抖。”
“……你不许不要我。”
裴京聿呼吸发紧,猛地搂住她的腰,眼眸骤然晦暗:“姜满,我会独占你一辈子。”
他暧昧地用唇撩拨她毛躁的发丝,把它们浸得依附一点儿。
“是我求你要我。”
他微红的指骨穿过她的黑发,很轻地弄捏安抚道:“不疼,我没事。”
姜嘉茉眼睛滟滟地盯着枪伤缝
合的伤口伤,下眼睑又积攒了一汪水:“……谁问你疼不疼了。”
裴京聿语气轻邈,倏然笑起来:“可我只想对你讲。”
“这世界上没别人了。”
他语气寡淡,但勾人心魄地潜入她心脏里:“只有你不计前嫌地在乎我。”
裴京聿肩膀上伤显然被处理过。
现在愈合了一部分。
疮痂皲裂了一点,皱巴巴地长出皮肤,浮出星点的血沫。
姜嘉茉心跳急速而紊乱。
她埋在他怀里,缓解紧张:“当时是不是很危险?”
“……你别敷衍我,好好讲讲当时的情况。”
裴京聿把她揽入怀里,语气很淡:“我们在黄连山脉脚下,和越警设伏,抓捕郁鸣深。”
“黄昏时分,沙坝梯田笼罩着烟雾,警方全部分散了。”
“我们不忍心,没有破坏他们的竹筒灌溉系统,当地人谋生也不容易。”
“郁鸣深狗急跳墙,开枪就打。”
“我离他最近,缴械时争抢枪械,流弹从肩膀上擦过去了。”
他凉津津地从齿峰里溢出一丝冷笑:“他也没捞到什么好处,肺穿孔,当初呼吸不畅跪在我面前了。”
“我疼得半跪在梯田里,我在想——”
裴京聿眼睑湿润。
但他不想被怀里的人看到,于是更紧地桎梏住她:“姜满,告诉我,你生产小冕的时候,一定比我更疼,对吗?”
他眸中微微有刺痛:“你这个傻瓜,你都没和我叫一次疼。”
裴京聿把她的下颚掰过来,迫不及待地吻了上来,凶凛又靡丽:“我哪儿舍得下你。”
“你生育都没哭。”
“打个电话哭得不像人样。”
他的怀抱浸着杉叶藻和麝香的苦涩味道。
姜嘉茉被他的体温圈着,像溶入温热水中,放松惬意。
她好没出息,开心得不得了。
她侧躺在他怀里,撑起身,小口地一点点吻他:“……因为我喜欢你。”
“好喜欢你这个人。”
姜嘉茉细若蚊蚋地表白道:“……我生产的时候,你眼睛红了,握着我的手都在发颤。”
“我偶尔分出心神,只想哄你,哪儿还有力气抱怨疼痛呢。”
裴京聿讥诮地哼了一声,“我哪儿有。”
他迅速劫获她话里的漏洞,得意洋洋地:“你那时候都想着哄我?”
“姜满,真这么喜欢我啊。”
他挑开她脸颊上的发丝,慢条斯理地探出长指,勾惹似的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多喜欢?”
姜嘉茉嘴上说不知道。
她埋头在他腹肌位置,隔着衣料狠狠咬了一口。
她听到对方很闷地哼了一声,也不松嘴。
仿佛籍着这一点细微的触觉,在他身上拓印下标记似的。
裴京聿没说话,只是用掌骨很轻地在她臀腿的部分,惩戒似地拍了一下。
他咬字威慑,其实根本没带来什么实际伤害:“这么可怜见的咬一下?”
“就靠这个独占主人啊。”
姜嘉茉拨开他的衣服一看。
他流畅的肌理上,果然有一圈发红的牙印,裁成不圆满的小月亮。
她枕在他腿上,抱住他的腰,把自己的脸蜷进去:“能不能独占你……我不知道。”
姜嘉茉仰头看他,被他帅得骨头都酥了:“……还有别人敢这么放肆,这样咬你吗。”
裴京聿垂眸,愉悦地哼笑了一声,悠然地帮她梳理头发:“只有你。”
他滚动着的喉结微微发红,是刚才被她吮了的标记。
“怎么我的小满这么厉害呢?”
姜嘉茉受不了他夸自己半句,甜津津地笑起来:“现在知道夸我了?”
她咬着嘴唇,小小地埋怨着:“平时就知道使坏欺负我。”
“我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一个劲儿作践我心意。”
姜嘉茉:“我就只有这么一个人。”
她感觉那个人的视线正灼灼地望着她。
姜嘉茉心慌意乱,耳根赫然地烧起来,宛如初恋般悸动:“……我什么都给你了,你不要对我那么坏,你明知道我就想要你哄哄我。”
裴京聿貌似不经意地舔了一下唇角,浮出点笑模样,英隽得让她神魂颠倒。
他蓬勃又较真儿,贪婪地问她:“哪儿坏?怎么哄。”
姜嘉茉“咻”地一下,很莽撞又很可爱地坐起身。
她神游了半晌,侧头一看那人含笑着等自己回答呢。
“渴肤…痒……”
“……想被你抱着哄。”
裴京聿露骨地“哦——”了一声,情热似的笑了笑。
他轻佻地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拘在流理台上,响亮地啵了下她的鼻尖:“没说完呢,我哪儿坏了?”
姜嘉茉的脸上火辣辣地烧,被他撩拨得脑袋都抬不起来了。
她浑身没出息地酡红着,梗着脖子,说不出囫囵话。
半晌,她小声地埋怨道:“刚才在外面,你说我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还拉下我的衣服检查。”
“……你混蛋,随意污蔑人,分明就是蛮不讲理。”
他潇洒地把手撑在她身旁,拢着她的腿,诱惑着刺激她,“姜满,你自己说,谁在老婆面前要装君子风骨?”
裴京聿眼梢漾起的春情,都在勾惹她:“这个世界上谁脱你衣服,都没我更天经地义。”
“你只能陪我睡觉。”
他坏,他下流。
他毫无章法地恶劣,用他惊心动魄的爱和程序正义的欲,彻底侵蚀掉她的所有。
姜嘉茉仰起头,看这个人顺着她的脖颈,一点点吻下去。
裴京聿把她检阅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