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耽误,即使身体疲惫,还是趁着这短暂的雨停开车去上班。
手里的项目都已结项,上午开了个工作例会,叶青澜听着众人的工作汇报,头隐隐带着宿醉后的难受。
江书峦看了一眼她难看的脸色,拿了瓶水给她。
“谢谢。”叶青澜勉强喝一口。
她的状态实在不好,撑完了上午的工作,午饭也没吃几口,便去写字楼楼顶的露天休息区透气。
旁边有一家咖啡店,几张桌椅置在遮光板下,午休时分,写字楼里上来喝咖啡聊天的人不少。
雨后的阴天,空气里弥漫着沉沉的水汽,远处的车水马龙都像覆上了一层霾色。
江书峦上来时,叶青澜正在出神。
他走过去,叶青澜捧着一杯咖啡,回头看见是他,肩膀陡然松懈了下来。
“看见我你好像很失望?”江书峦拿着打火机,“在等谁?”
叶青澜摇头:“没有在等人。”
她抿了口咖啡,继续沉默地出神。
江书峦去要了杯咖啡,回来继续跟她说话:“感情出问题了?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
“你帮我?”
“看不起离异人士?”
叶青澜牵了下唇角,眼里没有笑意:“你们当初为什么离婚,你好像没提过。”
江书峦看了她一眼,平静地揭自己的伤疤:“她以前暗恋的学长回来找她,她后悔和我结婚了。”
叶青澜蓦然侧头:“你同意了?”
“人在心不在,不同意有什么意义吗?”
她沉默。
内耗挣扎了两天,叶青澜终于承认,这段婚姻,早就超出了她最初的期望。
她爱上了周别鹤,所以才会在知道他心里有别人时,难受到痛不欲生。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放任了自己沉溺于这段感情。
傍晚时分,周别鹤从季准那里拿到段昶的履历信息。
他是季氏影业签约的导演,所有生平都被概括在一张纸上。
他低眸,平静地扫过每一行字,而后,放入碎纸机。
纸屑冒出。
周别鹤拿上车钥匙。
雨短暂地歇了一个中午,复又重来,比昨夜下得更大。他开回绿溪,车库里属于叶青澜的车位上已经停上了她平时开的白色奔驰。
周别鹤踩着楼梯地毯上楼,二楼末端的琴房里,传来一阵钢琴声。
那架施坦威放了那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弹。
Op.9No.1.
降b小调夜曲。
她弹得静谧哀伤,是在怀念和谁的感情。
最后三阶楼梯,周别鹤慢慢踏上去。
厚重的地毯消去沉重的脚步声,琴房的门半掩,灯没开,窗外也无月光,只剩走廊的光线投入古朴雅致的琴房。
周别鹤停步,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大部分光亮。
弹琴的人停了下来。
叶青澜侧头,隔着一道
被切开的光和门边的男人对视,像他们初见时那样。
从第一面起,周别鹤就是她的鬼迷心窍。
和他结婚,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冲动的事。
叶青澜低头,一滴眼泪缓缓滑落。
在这份两难境地里,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开解自己。
她没有勇气去接受他有可能不爱她的事实。
周别鹤走过来,叶青澜别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腰被搂住,他拇指蹭到了一滴湿润。
她哭了。
周别鹤心无可抑制地疼了一下。
为谁?她就这么放不下那个人吗。
他俯身,带着所有压抑的情绪吻上她,施坦威在她身后发出沉重的轰鸣声。
一吻结束,周别鹤缓缓睁开眼,抵着叶青澜的额头,碰她潮湿柔软的脸颊。
“你后悔和我结婚了吗?”
他嗓音很哑。
叶青澜双手撑在他肩前,闭着眼,声线颤抖:“你后悔了吗?”
“从来没有。”他紧搂她的腰。
“以后会后悔吗?”
“青澜。”周别鹤低头,克制住所有的心痛,捉起她的手,吻了下指尖,“忘了他好不好?”
“我们离婚吧。”
轻到接近虚无的气音,截住了周别鹤的尾音。
他慢慢抬眸,盯住她的眼睛。
彭佳慧曾经轻唱,是我们相见恨晚,为爱你不够勇敢。
叶青澜承认,她不够勇敢,也不想再奢求永远。
对上周别鹤的眼睛,她轻轻重复了一遍:“我们离婚吧。”
钢琴的轰鸣陡然间消失,施坦威静寂地沉在黑暗里,周别鹤缓缓启唇:“你说什么?”
她垂眼,想不必再重复。
“叶青澜。”
片刻后,周别鹤捏住她的下巴,手指变得冰凉:“你想离婚,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