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别鹤一顿。
未给他解释的机会,向云晋已经摆了摆手走开。
周别鹤推门而入,病床上的人已经输上了液,靠躺着低头用手机,医院病服本就宽松,经过刚才,她的领口扣子开了一颗,唇瓣红而肿,几缕发丝贴着脸颊,一派纯情的妩媚。
难怪舅舅会误会。
叶青澜放下手机抬头:“舅舅走了吗?”
周别鹤坐下,慢条斯理地将她散掉的那颗扣子扣上:“走了,问了你的事,我让他别告诉向老师,以防爷爷知道。”
叶青澜刚才就在想这件事,她不想让叶秉山担心,这些年都是报喜不报忧。
没想到周别鹤已经考虑到了,她眸光微动,低头看他的手,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给自己扣扣子。
医院是密闭的,即使开着中央空调,也还是有些闷。
“你……”
“怎么了?”
叶青澜有些迟疑:“你的电脑方便借我用一下吗,我有个工作文档要改。如果涉及商业机密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我让同事送一台来。”
周别鹤笑了下,拿给她:“没有机密,这是平时出差的备用电脑,密码是六个一,你可以随便用。”
“我很快,二十分钟就好。”叶青澜登录邮箱。
周别鹤抽出床上桌,将被子整理好,他看了眼震动的手机:“青澜,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可以吗?”
“去哪里?”
“和律师去警局。”
叶青澜按着键盘的动作一怔,差点忘了还有齐默。
周别鹤的电话再次响起。
叶青澜抬头:“我可以,你去吧。”
周别鹤弯腰摸了摸她头发:“有什么事就按护士铃,我中午未必能回来,到时候让章姐给你送饭。”
“好。”她仰脸。
楼下,杜筱和江律师等了十分钟。
电梯打开,男人脚步迈出。
二人迎上去:“周总。”
“走吧。”
车向警局驶去,半小时后,林队亲自接待了周别鹤,吩咐人去泡茶。
杜筱站在一旁,打开公文包,有条不紊地拿出一叠文件:“这是受害者的伤情鉴定书,这是嫌疑人的个人资料,包括他的学历,亲属联系方式,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您看,我们还需要补充哪些资料?”
林队对这架势早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他客气道:“周先生,是不是还缺了最重要的?”
周别鹤端坐在黑色椅子上,闻言道:“偷拍我太太的照片有目击者看过,迷-奸林队昨晚亲眼所见。齐默的室友已经亲口承认他在校偷拍女师生,上传到网站牟利,这些,我想够了。”
他态度温和,传达出的意思却很坚决,不会提供照片作为证据。
林队望着眼前淡漠矜贵的男人,知道自己说破天也没用。
作为男人,他能理解对方;作为办案人员,叹自己晚了一步,证据全部被周别鹤收走。
“周先生。”林队提醒道,“如果没有这些照片作为证据的话,诉讼难度会大大增加。”
“无妨。”周别鹤颔首,“我的律师会全程跟进,法院也不劳林队操心。”
他轻轻向后靠,面庞被阴影挡去一半,一字一句道:“只有一条,我作为受害方家属,不接受取保候审,不接受私下和解,也不接受金钱赔偿。我只要他最高量刑。”
-
叶青澜输完液,午睡了一会儿,下午用周别鹤的电脑继续处理工作。
快临近下班时,她将改过的文档发到工作群,栗子跑来私信她:[澜姐,你还好吧!我上午和江总去警局做笔录,警察说你昏迷在医院呢。]
叶青澜回她:[我没事,昨晚多亏你了。]
栗子:[是呀,我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真的吓死了。后来江总说这件事不要在公司里传,让我守口如瓶,对外就说你生病请假了。]
她这么一说,叶青澜想起来:[那些照片呢,被警察拿走了吗?]
栗子:[没有呀,是一个很优雅很飒的姐姐拿走的,她说她是您丈夫的秘书,当面给蒋小姐打了电话,江总才让她拿走的。]
是杜筱拿走的。
叶青澜望着电脑失神,心里五味杂陈,即便已经见识过人心的险恶,她还是无法坦然地接受。
一起工作的这些时间,齐默的表现简直无可挑剔,是她见过最优秀的实习生。
她带他做项目,教了他很多东西。
想到这里,胃里隐隐冒出恶心感,叶青澜合上电脑,靠着墙闭上眼,慢慢消化这些负面的情绪。
她从小被捧着长大,第一次见识到人性的负面,是七岁那年,叶凌峰的出轨。
美好的家庭环境被打破,她那时很迷茫,不懂为什么一直恩爱的父母突然吵起架来,好像一面镜子碎了,镜子后面才是血淋淋真相。
这些年,生活在一次次教会她,人心就是浑浊的,不要奢望纯粹的感情。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阵清新的花香袭来,叶青澜睁开眼,入目是一大捧天蓝色的厄瓜多尔玫瑰。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周别鹤,他刚从外面回来,臂间还搭着西装。
周别鹤将花搁在了床头柜上,俯身来探她的额头:“怎么了,难受吗?”
叶青澜摇摇头。
她神色明显不算太好,周别鹤视线落在她脸上,默然对视会儿,叶青澜开口:“栗子说照片是你的秘书拿走的,照片呢?”
他看着她道:“我毁了。”
叶青澜微微错愕。
周别鹤眸光静如海面,他一向有种叫人不自觉信服的强大从容,好像什么事都不值一提。
“青澜,”他道,“我不会让你受到二次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