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沖探究的目光下, 梁苒听到叮的一声轻响。
【恭喜完成3.3.0任务:救下老者,并护送老者归家】
【恭喜获得3级奖励:国库千万万钱】
梁苒的目光一动,险些忘了挣扎, 就任由赵悲雪那么抱着, 心中千回百转。上一次奖励兵马二十万, 是菰泽国大军归顺, 那么这一次, 又该如何得到库银呢?
“阿苒……阿苒……”
赵悲雪还沉浸在方才的噩梦中,完全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紧紧搂着梁苒不撒手。
梁苒眼皮狂跳, 干笑说:“他怕是……撒呓挣了。”
赵悲雪终于是醒过梦来, 这里没有下雪,没有荒凉的紫宸殿, 更加没有梁苒的尸体。
“嘶……”赵悲雪肩膀上一阵刺疼,疼痛唤醒了他的神志, 下意识伸手捂住肩头, 这才放开了梁苒。
梁苒立刻退出来,咬住后槽牙, 低声说:“你可清醒一些了?”
赵悲雪抬头望着梁苒,好像这天底下只剩下他与梁苒两个人。梁苒好端端的,皮肤并不冰凉,身子并不僵硬,会说话、会生气、会瞪着自己。
赵悲雪狠狠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甚至露出一抹“傻笑”。
冯沖悄悄挪到冯老身边, 咬耳朵低声说:“阿爷, 这奴人看起来怎么有点……有点痴啊?”
“啧!”冯老瞪了冯沖一眼, 用手肘拱他,示意不要瞎说旁人的长短,尤其是恩公。
冯老打岔说:“诸位,今晚老朽在正堂设宴,款待各位对老朽的救命之恩,还请诸位赏光。”
梁苒眼下的境况,想要离开大宗伯的封地,与扈行部队汇合,全都仰仗冯家了,因此微微一笑,十足亲和的说:“冯老言重了,我们一定会参加的。”
冯家是大门大户,虽不是什么官宦世家,但家中的积蓄财帛,是许多官宦求之不得的,别说一辈子,便是十辈子也赚不出来这么多钱财。
听闻冯家的金银堆起来,比国库还要充盈,冯家的绸缎铺平,可以盖住正片江海,尤其是冯家的马匹,甚至比一个国家的军队还要富有。
冯老让仆役们准备,在冯家的正堂摆宴,因为是招待恩公,宴席的规格非常隆重。
梁苒三人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去赴宴。
梁苒叮嘱说:“如今还不易透露寡人的身份,大家行事都小心仔细一些。”
世子郁笙虽不会说话,却点点头。
梁苒特意盯着赵悲雪,说:“可听到了?”
尤其是赵悲雪,动不动就发疯,平日里就是个闷葫芦,也不知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悲雪不发疯的时候,也算是个老实而俊美的青年了,乖巧的点点头,活脱脱一只小奶狗,只不过这小奶狗的身材有些高壮。
三个人整理盥洗之后,由仆役导路,便往正堂前去赴宴。
冯老站在门口,恭敬的迎接他们,笑着说:“恩公可来了,快快入席。”
冯沖站在冯老身边,眼珠子好像黏在了梁苒身上,被冯老暗地里踹了一脚,这才醒过神来。
众人入了席位,冯老举起杯盏说:“诸位,承蒙诸位相护,老朽这才能逃过一劫,顺利归家,不然这条老命,便交代在外面儿了!这一杯是老朽应当敬诸位的。”
他站起身来,躬身来到三个人面前,作礼说:“多谢赵郎君。”
世子郁笙平白无故姓了赵,尴尬而腼腆的一笑,彬彬有礼的回礼。
冯老又对梁苒作礼:“多谢赵娘子。”
梁苒一笑,同样回礼。
冯老最后走到赵悲雪面前,愣了一下似乎不知怎么称呼对方,幸而冯老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顺口说:“多谢这位义士。”
赵悲雪可谓是目空一切,除了梁苒谁也看不到,他根本不对冯老回礼,只是淡淡的坐着。
这个时候冯沖走过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笑着说:“你的功夫好生俊俏,改日咱们俩比划比划,看看到底谁厉害!”
赵悲雪淡淡的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冯沖,语气很是平白,干巴巴的说:“你不是我的对手。”
冯沖:“……”
冯沖乃是冯家唯一的独苗苗,虽不是官宦君子,但也算得上养尊处优长大的,被多少人上赶着追捧,难免高看了自己一眼,说实在的,他的功夫也就是中游,但一直被下人捧着,心里完全没有点儿数。
冯沖不服气,招手说:“不行不行,咱们就比试比试!”
冯老揪住他的耳朵:“比什么比,你这个臭小子,没看恩公还受了伤么,不知道轻重。”
冯沖揉着耳朵,哎呦哎呦的喊疼,说:“阿爷!我是不是你亲生的,疼死了!”
“噗嗤……”梁苒看到那父子相处的模样,竟没忍住笑出声来。
冯沖上一刻还不服气,下一刻竟看呆了眼,梁苒穿着女裙,并没有施粉黛,肤色天生白皙,双眉弯弯如画,脸庞清秀精致,扮作女子一点子也不违和。
尤其是笑起来,仿若清冷的莲花绽放,虽清冽,却令人心驰神往。
梁苒笑过之后,连忙告罪说:“是小女失礼了,不过……小女观冯老与少郎主的相处,心中甚是感慨。”
冯沖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阿爷特别凶?动不动便揪我耳朵?若是把耳朵揪成了猪耳朵,往后还如何讨得媳妇?”
梁苒忍不住又笑起来,虽然冯沖有时候傻呆呆的冲着他傻笑,但其实冯沖为人直爽仗义,没有什么太多的心机,心窍里藏不住事儿,倒是个好相处的。
梁苒说:“非也,小女倒是觉得,少郎主与冯老感情很好,父子情深。”
冯沖嫌弃的撇了撇嘴巴。
梁苒的眸光略微波动,轻轻叹息:“说出来不怕冯老见笑,小女的父亲生前忙碌,小女一年能见到他的光景,不过是家宴的一面,其余便是奢望,头上还有两个哥哥,都想要得到父亲的青眼,小女资质愚钝,就更加不要说什么青眼了……”
梁苒在做皇子的时候,并不争抢,安安分分,甚至有些太过安静,先皇根本没有多留意梁苒一眼,不然大宗伯也不会抓梁苒来做摆布的傀儡。
梁苒浅笑一声,笑容有些苦涩:“后来父亲去世了,兄长们也渐行渐远,甚至反目成仇,留下一堆理也理不清楚的烂摊子……因而我才说冯老与少郎主感情真好。”
冯老听过感慨万千,或许是因为梁苒生得太过美貌,他微微蹙着双眉,低垂着眼帘,眼中满满都是回忆的怅然,怎么能令人不心疼?
冯老一拍案几,说:“若是赵娘子不嫌弃,老朽便腆着个老脸,收娘子为义女,如何?”
义女?
世子郁笙吃了一惊,赵娘子可并非真正的赵娘子,他是大梁天下的共主,冯老虽然有钱有名,可只是一介平头马商,这若是收了天子做“义女”,那还了得?
世子郁笙不会说话,第一个开口之人竟然是冯沖,冯沖使劲摇手:“不行不行,阿爷你怎么能收娘子为义女呢?”
“为何不行?”冯老说。
冯沖一张容光焕发的脸孔扭曲成了褶皱丰富的包子:“若是如此,小娘子起不成了……成了我的妹妹?”
叮——
【4级奖励:“迎风生长”卡!】
梁苒的眼前突然蹦出系统控制面板,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到。
系统之前提到过“迎风生长”卡,说是只要给儿子贴上这种卡片,儿子便会迅速长大,不需等待十几年的光阴岁月,儿子便可以派上用场,早早的为大梁鞠躬尽瘁,开疆扩土,巩固社稷!
可以说这张卡片非常有用,而且梁苒私以为,系统上一次的“亲嘴儿”卡,可比赵悲雪有用多了。
“阿嚏……”赵悲雪没来由打了一个喷嚏,捂住自己的肩膀,伤口差点抻裂。
【4.1.0任务:拜冯栋为义父】
梁苒方才本有些犹豫,倘或拜冯栋为义父,那么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借助冯家的势力,离开大宗伯的封地,与扈行部队汇合,这再便宜也没有了。
只是梁苒又顾忌自己的身份,他乃是一朝天子,日后有一日身份定然会曝光,到那时候可不好解释。
在看到系统任务之后,梁苒立刻将犹豫抛在了脑后,他为系统升级,不就是因着想要儿子给大梁江山建功立业么,这张“迎风生长”卡,必须到手。
梁苒当即站起身来,走到冯老面前,恭恭敬敬的作礼:“苒儿愿意。”
冯老方才也是一时冲动用事,别说,冯栋的性子其实像极了冯老年轻的时候,都如此意气风发,不知天高地厚。冯老方才听到梁苒的身世,十足不落忍让这样的好孩子受苦,嘴快便提了出来,没成想梁苒真的答应了。
冯老欢心的扶起梁苒,说:“好好好!哎!好闺女,快别跪着,你身子重,可别伤了,快坐,坐下,慢慢坐。”
冯沖则是一脸死灰,喃喃自语的说:“完了,仙女变成我妹妹了……”
冯老欢心不已,仿佛变成了一个话痨,有说不完的话。
“苒儿,饭菜可合口?”
“想吃点什么,阿爷吩咐庖厨与你做来。”
“你现在身子重,可要事事仔细了,不可懈怠分毫!哎呦,老朽要有小外孙了!”
世子郁笙更是尴尬,保持微笑的嘴唇差点抽筋,冯老不知晓,但是世子郁笙知晓,梁苒是男子啊,男子又怎能可能怀孕呢?
梁苒生得面相温和,只是平日端着国君架子,显得清冷异常,此时扮作冯老的“闺女”,那气质一下乖巧起来,温声说:“阿爷吩咐庖厨做的,苒儿都喜欢。”
“好好好!”冯老只有一个儿子,冯沖又是个皮的,不是冯老没见过世面,是他真的没见过这么温柔可人的好孩子,美得一瞬仿佛年轻了十岁,笑起来合不拢嘴:“哈哈哈,还是苒儿懂事,苒儿真真儿是乖巧,你说说若是沖儿也这么懂事儿,老朽便不用白操心了!”
“阿爷!”冯沖不满的嘟囔:“你夸妹妹就夸,怎么还贬低我呢?”
冯老像是变脸一般,上一刻对着梁苒温柔和煦,好似一个不会生气的和蔼父亲,下一刻对着冯沖,那脸色瞬间虎起来,凶残的不得了。
冯老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还说?为父这么大一个马场,你呢?你不学无术,文不能武也不能,不读书便罢了,倒是习武啊,习武也不好,见天儿的捣鼓一些木头破烂儿!”
冯老是兽医出身,白手起家经营马场,从最先的五匹马,一直经营到如今第一大马场。他一心想要儿子继承衣钵,不求儿子将马场发扬光大,只求儿子不把自己的家产败光,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可谁知晓,冯沖从小那个皮呀,不喜欢文墨,学武也是花把势,对医术也是一窍不通,偏偏喜欢捣腾那些木头。
冯老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贴心的,拉着梁苒吐苦水:“苒儿你可不知,你这个不成器的哥哥啊,唉——气死为父算了!他偏生喜欢捣腾破木头块子,你们进马场时候也看到了,那些篱笆,全都是他一块一块做出来的,哪家正经人做这个活计?你往后是要做木匠,给人家修篱笆么?”
“修、修篱笆怎么了?”冯沖撇嘴。
“你还顶嘴?”
“阿爷说的不对,儿子这是据理力争。”
梁苒又被他们逗笑了,这父子俩相处得一点子也不拘谨,是梁苒从未曾体会过的。他以前还会奢望,君父哪天会来检查自己的功课,可是后来梁苒发现,这些都很不切合实际,因为他们是天家的父子,注定不会如平常人家一般父慈子孝。
梁苒笑起来:“阿爷不要动怒,苒儿来的时候见过那些篱笆,别致新奇,马匹在马场中奔跑,宽敞无阻,又意外的结实,阿兄也是好手艺的。”
“是罢!”冯沖双眼雪亮:“还是妹妹好,妹妹懂我!”
世子郁笙听说那些篱笆是他做的,睁大眼睛,头一次认真去看那“纨绔公子”,惊讶不已。
“你这么看着我,”冯沖奇怪:“是什么个意思?”
世子郁笙抬手比划,冯沖惊喜的说:“你也觉得我很厉害?”
梁苒挑眉:“阿兄还会手语?”
冯老说:“他啊,什么都会一些,三天打鱼两天筛网,全是半吊子。”
梁苒介绍说:“阿爷有所不知,苒儿的这位夫君……”
唰!
梁苒说到“夫君”二字,铁板一般的赵悲雪又动了,目光刺过去,犹如冷箭一样狠狠戳着世子郁笙的后脊梁。
方才无论是父子情深,还是恨铁不成钢,赵悲雪都没有任何反应。梁苒还会感叹一下,君父对自己的冷薄,可赵悲雪并不会感叹这些,因为他从出生开始便死心了,父亲这个词汇,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屈辱与苦痛。
在这个世上,唯一能牵动他情感的,怕只有梁苒了。
是了,还有梁苒的“夫君”。
世子郁笙如坐针毡,不着痕迹的擦汗。
梁苒继续说:“苒儿的这位夫君,曾经在司空供职,说起来,也是一名木匠呢,兴许与阿兄有些可谈。”
“司空?”冯沖惊讶:“你还是做官的?你在司空署供职?你是将作?你建过宫殿?你铸过兵器?”
冯沖一瞬间激动起来,拉住世子郁笙的手,仿佛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司空署什么样子?上京的祖庙是不是真的只有一根基柱支撑?你觉得我的篱笆修得如何?”
世子郁笙被他牵着手,冯沖好歹是练家子,世子郁笙挣扎不开,只能连连向后仰,险些倒在席位上,尴尬的抿唇而笑,眨眼示意冯沖放开自己,他是用手语说话的,这样子也没办法“开口”。
冯老揉着额角:“唉——我这个儿子,不成器不成器!往后啊,我这个马场怕是后继无人。”
他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苒儿你持重又稳当,为父将马场交给你,你可愿意?”
梁苒一愣,冯家的马场交给寡人?
那么大的马场,无数的千里良驹,便是普通的马匹也足够扩充一个国家的战力,冯老要全都交给自己?这对于一个国君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或许别人喜欢美色,可梁苒偏偏一心扑在江山社稷上,那些马匹可比美色的诱惑力大得多!
梁苒不着痕迹的说:“苒儿不过是阿爷的义儿,这般大的马场,贵重至极,苒儿如何担得起?”
冯老却说:“倘或换成旁人,为父要将这么大的马场送给他,他早就贪心坏了,哪里有你稳重?苒儿,你再考虑考虑,你阿兄志不在此,为父说得都是当真的。”
梁苒心窍梆梆狂跳,难道系统所说的国库千万万钱,便是这片马场么?
马场的确贵重,菰泽国的二十万大军正需要配备精良的辎重,若是能得到这些马匹,大梁便是如虎添翼!
梁苒垂低眼眸,轻声说:“阿爷的好意,苒儿不敢拒绝,若是阿爷哪一日用得到苒儿,苒儿必定不会推脱。”
“好好好!”冯老笑起来:“只顾着说话了,菜都冷了,为父叫庖厨重新热来。”
仆役们鱼贯而入,端着冷掉的膳食加热,很快复又回来。梁苒的面前是一道鱼鲜,是梁苒平日里最喜欢的清淡口味,奈何一加热之后,鱼肉的腥气陡然被激发出来。
“唔……”梁苒的喉咙一阵痉挛,又是那种反胃的感觉,克制不住的翻滚。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孕吐?
梁苒总听说女子怀孕不易,嗜睡、孕吐、烦躁、盗汗、水肿等等,总之什么样的症状都有,可系统不是说,寡人怀孕不会有不良的孕反么?
叮——
系统贴心的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