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折腾大半夜,又累又困。(1 / 2)

元徽五年最后一次请安在十二月中。

一大早,各宫就忙碌起来。

今日不光各宫娘娘们,就连采女选侍也要去给太后请安,场面很是隆重。

天光熹微,水房就开始炊烟袅袅,热水氤氲出雾气,熏红了小宫女们的眼睛。

她们各自笑着,被大宫女们一瞪,立即缩手缩脚,低头干活。

姜云冉早起差点没睁开眼。

昨夜里那厮不知又高兴什么,非要带她感受一下贵妃榻的软硬。

贵妃榻究竟好不好姜云冉不知,反正她也没实打实坐在贵妃榻上。

一想起来,姜云冉就咬牙切齿。

折腾大半夜,又累又困。

还是青黛连哄带劝,她才勉强起身洗漱。

“陛下一大早就去上朝,吩咐奴婢们不要打搅娘娘。”

姜云冉冷冷哼了一声:“他倒是生龙活虎。”

青黛笑了一下,指着一边一早准备好的袄裙:“娘娘,穿这一身可好?”

姜云冉回过头,就看到一套紫罗兰色的流光缎袄裙架在衣架上。

成串的紫藤萝在月华裙上蔓延,婀娜多姿。

姜云冉笑了一下:“有劳红袖了。”

这是昨日红袖送来的。

随着姜云冉高升,尚宫局也很会审时度势,知晓姜云冉在织造局时颇得甄姑姑关照,如今正巧韩司衣另调尚典局,便借此把甄姑姑提拔为司衣。

而红袖也跟着甄司衣高升,成为司职宫女。

如今红袖姑娘在各宫行走,颇有些脸面。

姜云冉想起昨日红袖那仔细打量,斟酌审视的目光,就不由想笑。

“她就是爱操心,”姜云冉道,“新来的几个小宫人都很乖巧省事,偏不放心。”

现在想来,红袖其实一早就看出了她的身份。

但她同青黛不同,她思虑长远,以为出宫是最好的选择,何苦还要回来陷入这一滩富贵泥沼中。

所以每每看见姜云冉,总是板着脸,做出一幅不近人情的模样。

心里却比谁都关心她。

姜云冉又不是阮含珍,看不出真心假意,她自然知晓红袖的真心,因此才惦念她过得好不好。

甄司衣能高升,可不光是尚宫局懂事。

这些话不必多说,聪明人自己心里就有数。

青黛笑道:“红袖姐姐倒是擅长织造局的差事,这眼光是极好的。”

说了几句话,紫叶就端了一碟点心过来。

“娘娘吃几只蒸饺吧,光吃糕点噎得慌。”

姜云冉尝了一口,这蒸饺是素馅的,味道很轻,吃了不会有口气。

“你有心了。”

一通梳妆打扮,等姜云冉出门坐上软轿,时辰刚刚好。

今日是青黛陪着她出门,队伍刚行几步,前面就出现另一队身影。

似也瞧见了她,那队伍顿了顿,竟是停下来等待。

青黛便让抬轿黄门加快脚步,很快就赶了上去。

“见过端嫔娘娘。”

姜云冉笑着同吴端嫔见礼。

时间紧促,两人也不多寒暄,吴端嫔直接吩咐软轿继续前行,两人并肩而坐,也好说说话。

久未见吴端嫔,姜云冉此刻才发现她比上次王栩诺事发时,还要丰腴一些。

其实说丰腴有些不够严谨,吴端嫔身上的软肉,瞧着有些肿胀,并非普通有孕妇人的模样。

她想来也知道自己这模样不好看,因此只穿了一身暗青色的袄裙,也好显得腰身苗条一些。

姜云冉顿了顿,想起王栩诺的哭泣之言,最终只道:“姐姐快要生了吧?”

吴端嫔大约四月有孕,到如今已经八个月有余。

大约过了年,出了元月,小皇嗣就要落地了。

吴端嫔笑了一下,神情很温柔,她摸了摸自己高耸的肚子,笑道:“是啊,也就两个月了。”

她说着,又忍不住叹气:“现在永福宫可真冷清,只剩我一个人,都无人能说说话了。”

这话姜云冉不好接。

总不能说王栩诺心思歹毒,非要谋害旁人吧?

她看了一眼轿子边跟着的汤姑姑,就道:“这不是还有汤姑姑吗?汤姑姑这样细心温柔,姐姐可与汤姑姑说呢。”

吴端嫔温柔一笑:“说的也是。”

姜云冉见她坐了一会儿就不停挪动,以至于软轿都有些摇晃,不由关心道:“姐姐小心一些。”

“无事。”

吴端嫔叹了口气:“月份大了,肚子里这小家伙沉甸甸的,坐着也不舒服,站着又觉得累,要是躺着,腰上更是沉重,一日到到头都没有一刻舒适的。”

“快过去了,”姜云冉安抚,“等生下来,姐姐就该高兴了,好事多磨。”

吴端嫔又笑了起来。

她的脸仿佛被充了气,整个人都很肿胀,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的肉堆在一起,好似年节时特意做的福气娃娃馒头。

姜云冉见过不少有孕妇人,没有一个如同她这般,不过坊间百姓穷苦贫寒,即便有孕也不会暴饮暴食,没有那么多蕴养身体的食物,想要胖也很难。

宫里日子自然不同。

姜云冉入宫之时,姚贵妃和周宜妃都已经生产了,她没见过富贵人家的妇人有孕是什么模样。

但吴端嫔如此,显然并不正常。

交浅言深是大忌,姜云冉也没多言,只陪着她说了会儿闲话,就到了寿康宫。

彭尚宫还是老样子,总是规规矩矩,一丝不苟,挑不出任何错处。

等姜云冉陪着吴端嫔进入温暖的花厅,便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近来国事繁忙,从十一月至今,景华琰几乎不怎么踏足后宫,唯一能侍奉皇帝的,只有姜云冉。

就连昨日,也是她侍寝。

姜云冉神情自若,先同周宜妃和梅贤妃请安。

周宜妃虽称病,大多是因周氏之事,周氏一案虽然已经发落,可到底没有牵扯到周宜妃母子。

不过总归不是件好事。

同以前乖张尖刻的面貌不同,现在的周宜妃多了几分内敛,平日轻易不在锦绣宫之外走动,最多就是过来给太后请安。

对于宫中的所有事情,无论是侍寝也好,争斗也罢,她都不感兴趣,从无过问。

她的世界只困于锦绣宫,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和孩子一起平安度日。

此刻见了姜云冉,她也不如以前那般剑拔弩张,只是淡淡扫她一眼,点头算作回礼。

梅贤妃今日穿了一件颇为厚重的鹿皮长褙子,把平日里的窈窕身段都掩盖了下去,她轻轻拍着胸膛,显得不是很舒适。

“坐吧,”梅贤妃开口,“都是自家姐妹,坐下说话便好。”

两人坐下,姜云冉关心了两句,梅贤妃就叹了口气:“前些日子贪凉,吃坏了肚子,这几日都不对付,并无大碍。”

她话音落下,慕容昭仪、崔宁嫔、司徒美人等就到了。

一起来的还有苏宝林、韩才人和冯采女。

花厅里一下子呼啦啦来了一群人,顿时就热闹起来。

冬日寒冷,宫妃们都在各自宫里避寒,嫌少出外走动,御花园不去了,叶子牌也不怎么打了,就格外寂寞一些。

这会儿时间尚早,倒是能聊上几句。

姜云冉安静吃茶,听着她们闲谈,脸上是温柔笑容。

就在这时,她发现冯采女正眯着眼睛,盯着手边的茶盏瞧。

她离得有些远,却也把这场景看得很清楚,便对冯采女比了个手势,吸引她的主意。

“冯妹妹可是眼睛模糊,瞧不清远景?”

冯采女眼睛一亮。

她瞧着呆愣愣的,满身书卷气,并不像宫妃,反而像是国子监的博士。

冯采女也从不做那表面功夫,起身来到姜云冉身边,道:“娘娘好眼力。”

姜云冉笑道:“以前曾见过视物模糊的人,不过你这般年轻,怎么就把眼睛用伤了?”

“我比较喜欢熬夜读书,”冯采女有些不好意思,“久而久之,眼睛就不太好了。”

姜云冉想了想,说:“尚宫局的库房中应该有琉璃镜,可让造办处的工匠打造一对眼镜,你戴来视物,应该会便宜许多。”

冯采女道:“谢姐姐关心,已经让宫人去寻了,不过会做眼镜的工匠不多,还得等上些许时候。”

说起这些事,两人之间的距离无形拉进,冯采女本来不善言辞,倒是能同姜云冉聊一聊最近读过的书。

引得一侧的司徒美人一直看她们两人。

不多时仁慧太后就到了。

她今日依旧妆容精致,一丝不苟,通身上下大都是太后娘娘的气派,让人不容小觑。

行礼过后,庄懿太后就看向姚贵妃。

“德妃的身体还没好吗?”

徐德妃这一次并非装病,的确是病来如山倒。

姜云冉听闻,太医院日日都有太医在灵心宫值守是,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就过去了。

今日只有徐德妃没有到场,就连一贯病歪歪的卫美人都来了。

“回禀太后娘娘,徐德妃之前中毒,已经坏了根底,后来又遭逢重创,便一下病倒不起,”姚贵妃叹了口气,“如今缠绵病榻,只能用续命汤吊着。”

之前重封德妃,本来景华琰已经开恩,允她不出席封妃大典。

但她还是强撑着去了奉先殿。

大抵她自己心里也清楚,那是她最后的荣光。

典礼结束,人就昏了过去,之后再无人见过她。

只有姚贵妃和梅贤妃去过几次,也都是探病关怀,再多也无能为力。

仁慧太后也跟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她道:“再过三日,大军归来,到时宫中要开盛大宴会,欢迎将士们凯旋,徐将军英勇无畏,少年多才,也不知兄妹俩能否再见一面。”

大军凯旋本是好事,可最后那一句,却徒增几句伤感。

梅贤妃便安慰道:“太后娘娘仁慈,到时候会开恩,让徐将军入宫看望德妃姐姐。”

仁慧太后这才浅浅笑了一下,道:“这是自然。”

她说着,又看向周宜妃,关心大皇子的身体。

格外叮嘱道:“转眼就要到年节时分,待正旦宫宴时,明宣也得出来见见人了。满朝文武都等着盼着,就等着看大皇子是什么俊俏模样,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一定要把明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周宜妃这才开口:“是,太后娘娘放心,明宣如今已经大好,到时臣妾一定不辱使命。”

说了这几句,又过问了几句宫事,太后才道:“年关了,我知你们都想念家人,若是谁要见家人,便往寿康宫递折子,都让你们高高兴兴过年。”

这是格外加恩。

宫妃们自都高兴起来,本来都要散了,可就在这时彭尚宫快步而入,对仁慧太后低语几句。

仁慧太后平静听完,才笑着看向众人:“方才礼亲王府来报,礼王妃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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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王妃有喜是大喜事。

先帝盛年驾崩,留下儿女多年少,彼时景华琰也刚满十八,还是青葱少年郎。

至今登基五载,也不过二十有三。

两位年长的皇弟都比他小三岁,今年刚及弱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