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皇帝陛下,再见安好?【一更+二更】(2 / 2)

姜云冉似乎不明所以。

“姑姑……”

邢姑姑冷冷看着她那霞明玉映的脸,冷冷道:“织造局绣娘当差不力,做坏了宝林娘娘的衣衫,该罚!”

姜云冉显然愣了一下。

她不知所措,完全懵了。

越是如此,邢姑姑脸色越发难看。

“娘娘仁慈,不叫你伤筋动骨,”邢姑姑道,“给娘娘磕个头,道个歉便是了。”

————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变了模样。

姜云冉虽然面上懵懂,恍惚无措,却还是下意识开口:“姑姑,我并非宫女,是织造局的绣娘。”

宫女和绣娘身份自然不同。

绣娘都是民女,并非侍奉人的婢女,即便是宫中的贵人,也不能这样随意折辱。

姜云冉话音落下,难得有些底气。

“若娘娘要责罚,自可告到织造局,当时在织造局,素雪姑娘当面查过衣衫,甄姑姑也亲自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

姜云冉昂起头,定定看向阮含珍。

“民女无错,为何要跪?”

姜云冉不卑不亢,这让邢姑姑脸色越发难看。

而此刻,被她看着的阮含珍已经坐直了身体。

这是姜云冉第一次仔细端详阮家这位美名远扬的大小姐。

不可否认,阮含珍生得很美,远山眉,樱桃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璀璨明亮,红唇如花般一般,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同姜云冉捏造的那个阮含璋有四五分相似,主要特征都在同廖夫人相似的眉眼上,果然被她拿捏住了神韵。

阮含珍是很美,可美则美矣,却没有一颗慈悲之心。

她的丹凤眼也狭长上挑,却多了几分凌厉,少了些许平和,让人无端想起吐着芯子的毒蛇,阴森恐怖。

或许知道这一点,阮含珍的眼妆画得很仔细,压制了眼神里的凌厉和薄情,多了几分柔和和羸弱。

可妆容是妆容,后天弥补,到底不如天生丽质。

同未施粉黛的姜云冉相比,阮含珍一下子跌落凡尘,成了俗不可耐的赝品。

这也是阮含珍失态的原因。

姜云冉同样同那位有几分相似,也同样美丽无双,当时景华琰会为她破例,如今是否又会为了一个绣娘而大动干戈?

谁都不知。

阮含珍看似天真无邪,可廖夫人和阮忠良亲自教养长大,自然是未雨绸缪的性子。

这一切都尚未可知,可谁又知道将来会如何呢?

阮含珍被姜云冉那双明媚动人的眸子瞧着,心里一阵阵发冷,也一阵阵恶心。

她想吐。

这贱人死了,怎么还阴魂不散?

阮含珍一把握住邢姑姑的手,坐直身体,冷冷看向姜云冉。

“我竟不知,宫里还有不听娘娘差遣的宫人。”

阮含珍道:“你是绣娘,是民女,可我是宝林,是上了玉牒的妃嫔。”

“我让你跪,你就只能跪,甚至不需要理由。”

姜云冉早就知道会有这一遭,倒是并不意外她的冷酷,只是想不到阮含珍比她以为的要更防备。

看来,她也知道靠着这三分相似,宠妃的路走不远。

她需要在短暂的时光里,牢牢抓住景华琰的心,自己站稳脚跟。

想法是对的,方法是错的。

惩罚一个绣娘,又能有多大的好处?

姜云冉面色一下子白了下去,她低下头,抿了抿嘴唇,安静不语。

倒是边上的素雪很机灵,她直接跪倒在地:“娘娘,是奴婢的错。”

“都怪奴婢没有仔细检查,看了衣领和绣纹就检查通过了,若是要怪罪,还是怪罪奴婢吧。”

瞧瞧,这就是彻底不承认了。

姜云冉仿佛没听懂,还站在那发呆。

邢姑姑微微蹙了蹙眉头,冷冷道:“方才不肯磕头认错,现在娘娘也不给你这个机会了,你自去院中跪着,跪足一个时辰再退下。”

“若你再闹下去,怕是就连绣娘这份差事都没了。”

姜云冉浑身一颤,这才哆哆嗦嗦行过礼,最终咬牙退了下去。

她找了个日头不晒的位置,挪了挪膝盖上的软垫,很干脆跪了下去。

东配殿那边有人探头探脑,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

姜云冉顶着烈日,额头慢慢沁出汗水。

不累,腿上也不疼,只是有点热。

她缓缓呼出一口热气,思绪飞快,没有被这炙热的空气凝滞分毫。

西配殿的雅室内,冰鉴散发着冷气。

邢姑姑端来一盏银耳莲子羹,几乎是喂着阮含珍吃下去。

素雪已经退了下去,不敢留在寝殿讨嫌。

邢姑姑瞥了一眼门口,才低声道:“娘娘,莫要紧张,方才奴婢仔细瞧过,她只是一打眼相似,再看就全然不同了。”

“嗯。”

阮含珍低低应了一声,她柔弱地握住邢姑姑的手,道:“姑姑,如今入宫,不能常同家里联系,我身边只有你最可靠。”

“自年少时,就是姑姑在教导我女红,我是你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你也是我的母亲。”

邢姑姑心头一片火热。

“娘娘放心,奴婢会为了娘娘扫清所有障碍。”

阮含珍在她怀中浅浅一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倒也不必姑姑为我如此殚精竭虑,只是还是要小心一些,毕竟这宫里头,人人都想登青云梯。”

“好叫他们知道,高枝不是这么好攀的。”

邢姑姑点头应是:“娘娘放心,我先打听打听她的出身,再做打算。”

姜云冉不知她们主仆二人在说什么,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们定在盘算着如何对付她。

对付一个普通的绣娘,简直轻而易举。

但姜云冉不会让她们如愿的。

姜云冉正在思索,却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没有抬头,任由对方打量。

日上中天,正午在望。

天气越发炎热,姜云冉额头满是汗水,耳中是沉闷的风和残存的蝉鸣。

忽地,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

“陛下驾到。”

声音落下,玄色的衣袍便出现在姜云冉身侧。

她仿佛承受不住烈焰,已经头昏脑涨,感受到身边有人路过,下意识仰头向上看去。

玄色的衣袍微顿。

下一刻,姜云冉便万事不知,整个人晕倒在地。

晕倒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熟悉的低沉嗓音。

“怎么回事?”

再次醒来,姜云冉已经回到了织造局。

厢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她额头放着微凉的巾子,显然是特地换过的。

姜云冉呼了口气,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就听到红袖冷冷说:“让你不要招惹小阮娘娘,这下可好,折腾病了。”

姜云冉有些想笑。

她抿了抿嘴唇,努力做出委屈的模样,靠着炕柜坐起身,往后看来。

红袖站在门边,手中端着一盆水,神情阴鸷。

“多谢红袖姑娘。”

这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嗓音嘶哑。

她不能说自己是故意晕倒的,其实她身体康健,不会晒了那一会儿就晕倒。

不过见红袖这样别扭,还过来关心照顾她,姜云冉心里就美滋滋的,还挺高兴。

性子是比以前别扭了,但人还是那个人,善良还在。

挺好的。

“快躺着,”红袖道,“太医院过来了位女医,给你看过,说没有大碍,记得涂点清凉油,过两日就好了。”

姜云冉靠在柜子上,没有听话。

她问:“怎么回事,我记得我还在长春宫。”

说到这里,红袖挑眉看了她一眼。

“你不记得了?”

姜云冉摇头:“我都晕倒了,如何会记得?小阮娘娘倒是心软,还叫女医给我看诊。”

红*袖嗤笑一声。

“她?”

说到这里,红袖过来把水盆放在炕沿上,拧了新帕子给她。

“擦擦脸。”

姜云冉开始默默擦脸。

红袖憋了一会儿,才倒豆子似得开始说。

“具体也不清楚,好像是小阮娘娘责罚你,让你跪在院中,你晕倒了,”红袖顿了顿,瞥她一眼,“你晕倒的时候,偏巧陛下至长春宫,这事闹的不好看,小阮娘娘就说罢了,叫人送你回了织造局,还让女医给你看诊。”

红袖最后点评:“不过是怕陛下说她歹毒。”

这词用的好精准。

姜云冉发现四月不见,红袖会骂人了。

不错,是个好进步。

姜云冉端起茶盏抿了口水,才呼了口气:“多谢红袖姑娘照料,不过……”

她顿了顿,显得非常疑惑。

“我刚送衣衫过去时,小阮娘娘明明很高兴,还给了我赏赐呢,结果转头就忽然发怒,不明所以非要我跪下请罪。”

“这是为何?”

红袖抬起头,那双眼重新落在姜云冉苍白却依旧娇柔的面容上。

她嗤了一声:“为何?”

她忽然伸出手,在姜云冉额头点了一下:“怕你抢了她的地位吧。”

姜云冉非常惊讶。

她睁大眼睛,就连呼吸都忘了。

“怎会?”

红袖见她当真不明所以,片刻后才道:“我同你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她那双姜云冉很喜欢的杏圆眼认真盯着她,说出来的话却惊世骇俗。

“你生得同那位阮娘娘有几分仿佛,不过仔细看,倒是不怎么像。”

姜云冉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可不能乱说啊。”

红袖:“……”

你让我说的啊!

红袖拽下她的手,还感叹一句:“你力气还挺大。”

说到这里,红袖压低声音,说:“真的,我以前侍奉过阮娘娘,我很确定。”

“所以你以后尽量少出织造局。”

姜云冉看向红袖,倒是很乖巧:“多谢红袖姑娘。”

红袖摆手,佯装不耐烦。

“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当时陛下瞧见了,小阮娘娘总不能一直盯着你,你好好养病吧。”

送走了红袖,姜云冉重新躺下。

她在额角涂上清凉油,整个人都清爽起来。

姜云冉换了一条帕子,缓缓闭上眼眸。

方才惊鸿一瞥,姜云冉只看清了景华琰衣摆上的绣纹。

她仔细回忆,视线一寸寸上移,落在景华琰的金镶玉腰带上。

那里,挂着一枚熟悉的双鲤玉佩。

姜云冉呼了口气,浅浅勾起唇角。

皇帝陛下,再见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