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少女仿佛是被刚才摔东西的景象吓到了,她的声音很小,表情也怯怯的,但动作却尤其流畅迅速。
她先放下了行李箱,一只手抓着密码箱的手提,一只手解锁后取出一只注射针剂。
“这是第一天的用量,黎明为您量身定制的疗程为期五天,五天后,您就可以自己站起来离开这里了。”
她明显听见了刚刚的争执,还很贴心地提醒他。
南芝桃的视线掠过隐隐要发作的金发少爷,看向他身后的一众仆从,示意谁来接过去给这少爷来一针。
片刻都没有人响应,她内心有些郁闷。
这种正大光明扎上司的机会分明可遇不可求,应该很抢手才对,尤其这种看起来就不太好伺候的家伙。
“只要扎在脊椎附近就好,不需要太多准度。”她小声补充了一句。
金发少爷弥尔斯冷笑了一声,抓起了手边的另一个摆件。
南芝桃立刻警觉地看着他。
不过没关系,她会报工伤,而且还会全自动碰瓷。
弥尔斯的抗拒都是明摆着的,仆从们并不敢碰他,全都将目光投以那位年轻的外来人员。
南芝桃心头一跳:“看我做什么?”
管家很客气地道:“麻烦您了。”
话音未落,小摆件直接飞过来,南芝桃抬手接住,发现又是个人鱼造型。
“我来就我来吧。”
她改变了注意,把小摆件放到桌子上,指尖卡着细长的针剂,走向用摆件砸她的那个人。
青年眉头紧紧皱着,面上几分薄怒,白皙的面颊泛着被触怒的淡淡的晕色,湛蓝的瞳孔随着不太美妙的心情颜色愈深。
但手边没了可以扔出去的东西,他只能控制着轮椅后退,金发随着移动摇曳。
“谁知道针管里是什么鬼东西,别碰我……”他也清楚自己并无退路,强硬的排斥语气有些底气不足。
南芝桃冲管家请求道:“可以帮我按住他吗?”
管家勉强答应了她的请求。
紧接着,青年被南芝桃从轮椅上提了起来,他的蓝眼睛无比惊愕,错愕地抓着她的手腕,显然没想到这个外表柔弱无害的黑发少女力气这么大。
针还没扎进去,他反应过来,开始剧烈地挣扎撕扯:“怪物,怪物,你也是怪物,离我远点!”
管家和仆从配合地按住了他,南芝桃的手伸到他背后去,撩起了他衬衫的下摆,指尖摸到青年微凉且分明的背脊。
确认好位置,针剂扎进去,药液缓缓注入。
“唔——”金发少爷的身体猛地一僵。
南芝桃清晰地听见几声接连的闷哼,对方略微单薄的背脊则在她掌下一阵阵痉挛颤栗。
倏地,她的肩膀传来些微痛感,愣了片刻,她才意识到这位少爷在咬她。
因为下肢瘫痪,他被南芝桃提起来后,只能颓然地倚靠在她身上,下巴能搭上她的肩膀,但他选择用咬来报复。
隔着衣服,感觉倒是不太强烈,等药剂注射完,她把少爷放回到轮椅上,随即瞥了眼衣服上的牙印。
“咬坏了要赔钱的。”发现少爷正气红了脸,狠狠磨牙加瞪着她,南芝桃又道,“不管是我的衣服还是我。”
想了想,她又浅笑着提醒:“对了,如果有什么不良反应一定要记下来告诉我。”
闻言,金发少爷瞪大了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随即更加用力地咬了咬牙:
“不是说没有副作用的吗?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会如实告诉我父亲,你就等着吧。”
开局就得罪了少爷一位,好在住宿上的安排是由管家负责,管家把南芝桃安排到了一处宽敞的客房。
在那之前,他先带着她简单逛了下,还给她介绍了些室内的陈设,比如走廊墙壁上挂着的历代庄园主人的油画。
南芝桃对那些各色的人物事迹不太感兴趣,介绍到餐厅时,她的视线忽地停了下。
餐厅边上挂着张大幅油画,海浪的色调沉郁,晦暗的泡沫撞击在礁石上,那块海中的礁石上则蜷着一条蓝尾人鱼。
画上的人鱼垂首,神态哀伤,嘴巴张开着,似乎是在唱歌。
吸引南芝桃的并不是她那哀戚的神色和画面阴郁的氛围,而是两行正缓缓溢出“她”眼底的血泪。
画上的人鱼正在流泪,管家视而不见,神色如常地介绍:“这幅画叫做海畔挽歌,是第六任庄园主人的藏品……”
油画下方也有介绍的标签,内容和管家说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最后多了一句话。
“海畔挽歌……如在某次餐前看见该油画落泪,请不要吃当次餐桌上的肉类。”
南芝桃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句话上,管家也介绍完了。
和蔼的中年管家对她道:“等您把东西放好,也差不多到午餐的时间了,庄园沿海,每天都有新鲜海鲜送过来,您可一定要尝尝。”
南芝桃想了想海鲜,又看看油画底下的最后一句话,再仰头看看猩红的血泪。
她吞咽了下,小声道:“太…太可惜了,我海鲜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