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婶那样会过日子的人,怎么会买贵重的茶叶,自然是哪种划算买哪种了。
程嘉束的茶水间装好了之后,放了几罐茉莉花,菊花,决明子等等,偏就没有茶叶。石婶觉得不像样子,便把自己买的茶叶也装了一罐子给程嘉束放着,喝不喝先不说,起码可以充个场面。
常顺翻东西的时候,自然不会去喝那些花茶,就拿了这茶叶来泡。他是个粗人,茶叶好与不好的,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廖先生多年养尊处优,却是忍不下去。
祈瑱不知道其中情由。见廖先生这表情,也不由倒了杯茶看看。因他还在喝药,饮不得茶,只是放鼻尖闻了闻,又浅尝了一口,便皱眉放下。心中那股子不自在又涌了上来。
“常顺”,祈瑱忽然开口,“我们在璞园住了多久了?”
常顺一愣,算了算日子:“回侯爷,住了十一天了。”
祈瑱点点头,“我如今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青州那边也耽误不得。我们这两日便回去吧。”
只是一想到要走,心底却又莫名涌起一股不舍之意。
其实这段时日里,程嘉束待他也不算如何热切。祈彦上午读书,下午骑马,与他相处时间也不算长。况且只从她与彦哥儿那日的对话也可知,她对自己怕也没什么情份。
只是尽管如此,说要离去,想想程嘉束的温柔和婉,想想彦哥儿的伶俐可爱,他竟然也不由泛起留恋之意。
本待说明天便走,想了想,还是改口:“后日就出发吧。”
晚间,程嘉束洗漱完,祈瑱便自己慢吞吞走进净房洗漱。
他如今伤势虽然没有全好,但是自已也可以慢慢地更衣,擦洗,故而这两日都没有再要程嘉束服侍洗漱。
进了浴房,程嘉束之前沐浴留下的水汽馨香便扑鼻而来。这几天日日如此,他也习惯了这股馨香,已没有了一开始的那股不自在。
祈瑱刷过牙,擦洗过身子,出了浴室,程嘉束已经烘干了头发,见他出来,边将头发松松结成辫子便问他:“我给侯爷洗下头发?”
祈瑱沉默点头,自己躺到了炕上。
感受着头上柔软温热的手指,祈瑱忽然道:“我再在别院住一天,后日一早便就离开。”
程嘉束一怔,手不由停了片刻,讶然道:“后天就走?你的伤势不还没有好吗?”
倒不是舍不得,纯粹是出于对伤员的礼貌性关心。
只是祈瑱听到耳里,见她替自己担心,心里熨贴,道:“伤口已经不妨事了。我在外头还有要事,耽搁不得。”
程嘉束“哦”了一声,继续给他洗头。他的差事不关她的事。赶紧走吧,客走主人安。
祈瑱听她“哦”了一声,便再无他话,很有些寥落的味道,想来对自己也有不舍之意,心中不禁泛起对程嘉束泛起怜惜。
他之前对程氏并不了解,又因着祈程两家的关系,对她很是戒备。但经这十几日的相处,才发现程氏实则是很有内秀,为人也温良大度。
便是在教孩子上有些偏颇之处,只是他们夫妻这般情势,却也不能全怪她。再则,彦哥儿这孩子,被她教的也不错。
且常顺早已打听过,她在别院几年,从未与程家联系过,程家亦从未打听过这个女儿的消息,竟似从没有过这个女儿一般。
既然如此,他可何必执念于她出身程家?程氏自己有才干,能当家掌业,也能相夫教子,又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室,那他夫妻二人言归于好,也不是不可能。如此,对大家都好。
纵她心中有些怨怼,也实属正常。待他此行任务结束回京后,便将她母子也接回京中。他以后好生待她,自然会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祈瑱既然有了这个念头,原先那些浮躁与不安,竟是全数消散,心情也是平静下来。便是心中犹有不舍,想想将来,也是颇为期待。
到了祈瑱离开的那日凌晨,天还未亮,四周寂静,只偶尔听到虫鸣之声。祈瑱翻身上马,扭头看着在门口为他送行的别院众人。程嘉束站在最前头。
祈瑱没有看到祈彦,也不觉得意外。祈彦这个时候向来都还在睡觉。程嘉束那样疼爱孩子的人,又怎么会舍得一大早将孩子叫起来。
便是他自己,想到彦哥儿酐睡时那红润可爱的小脸,也不由心中泛起暖意。更是不觉得程嘉束此举有何不妥。
程嘉束见他视线扫来,便微微福了一礼:“侯爷一路保重!”
祈瑱点点头,也不多说,又看了一眼程嘉束,转身一夹马背,轻挥马鞭,利落疾驰而去,片刻便消失在夜色中。
祈瑱这一走,别院里立刻便就松弛下来。祈瑱领着一行人在这里住了十多天,别院里忙得是人仰马翻,现在终于走了,众人皆有放松之感。
便是彦哥儿,因他要趁在这些人在别院,有人教导他读书写字骑射,要抓紧时间学习,故而这段时间也是一直上课,未曾休息过。程嘉束故此也给他一口气放了两天假,好生松快松快。
一时之间,璞园上下登时懒散起来。如此休整了好几天,程嘉束才算着日子去京城。一则赶紧将写好的话本子卖了,再则快过年了,也可以趁此提前置办些年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