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好祈瑱不知魏姨娘背后是如何暗自揣测他,不然不知要如何生气。他此时已结束了假期,忙得脚不沾地。
临近过年,大小朝会不断不说,除去白日里一堆文书要做,下值后同僚故交的宴饮应酬也是不断。
日日到家都是极晚,虽然他也有心再去璞园看看,奈何却总是没有空暇。
只这天晚上,好容易今日回府不算太晚,正打算早些歇息,不想常顺又与廖先生一同过来寻他。
屏开众人,常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解开一看,却是一本犹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新书,封皮赫然写着“无恙神剑”四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空山闲人著。
祈瑱默然接过书,只翻几页,便知道正是在璞园看的那本。
他长叹一声,歪靠在椅背上,伸手揉捏自己的额角,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更何况他本是重伤初愈,此刻颇有些精力不济之感。
廖先生微笑叹息。
室内静默半晌,廖先生方出言赞道:“夫人真是奇女子。她所作这几本话本,虽然用词略显粗糙,但其间奇思妙想,天马行空,却实在叫人赞叹不已啊!”
祈瑱也是看过一两本空山闲人的书的。其实也颇有些与有荣焉之感。但他知道,若只是为了夸赞夫人,廖先生不必这么晚还来寻他。
果然廖先生接着便道:“只是可惜。如若空山闲人只是那乡野文人,亦或是什么落第举子,写些个话本子博人一乐,倒是无伤大雅。”
祈瑱听这话里有话,抬眉看着廖先生。
廖先生叹道:“此书颇有些内容涉及禁廷内相之事。只是对禁中之事描写颇有荒谬之处,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寻常小民不懂大内之事,胡编乱造之语。这也是夫人处理高明之处。”
祈瑱不禁摇头。哪里是程嘉束处理高明,实则是因为她虽然出身官人家,但在娘家从未有人教导礼节。嫁到祈家后,虽然有诰命加身,但亦从未以命妇之身出入宫闱,又怎么知道内廷规矩礼仪究竟如何。也就只能乱编乱造一通罢了。
廖先生继续道:“侯爷如今身居高位,不但自己一言一行需要小心慎重,便是身边人,行事也得事事谨慎。无心一句话,传入旁人耳里,便可大做文章。更何况夫妻一体……”
祈瑱道:“先生的意思是,夫人写这书,似有不妥之处?”
廖先生点头,又叹道:“譬如这本《无恙神剑》,里面有关宫廷内相之事,虽然明眼人一看便是无稽之谈。但若叫那乡野村间的无知之人知道了空山闲人的身份,却难保不会对此信以为真。这倒还罢了,若是叫那不怀好意之人知道,此书乃夫人所著,难保不会借此捏造罪名,构陷侯爷。”
祈瑱不禁皱眉。廖先生的话确实有理。他是经历过朝堂争斗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为了罗织罪名,敌人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只是,他迟疑道:“不过是打发时间的话本子,倒不至于如先生说的这般严重吧?”
廖先生摇头道:“侯爷莫要以为我是危言耸听。若是不信,我现在随口便能从书中捏出几个罪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