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程嘉束对京中各家并不知晓,又解释道:“王驸马是镇远侯的次子。他虽然出身
武将之家,但是却不好武艺,只爱诗文,也擅书画。因少有才名,得了陛下喜欢,便将昌宁公主指给了他。
王驸马因着爱接交文人,成亲后,便办了这个书院,说是王家族学,实则王家人丁不丰,里面一多半都是勋贵家的子弟。因王家本就武将出身,故而这个族学不重科举,更重君子六艺。琴棋书画,骑射术算等诸般杂学都会传授。
王驸马尚了昌宁公主之后,夫妻恩爱,也是宗亲中出了名的贤伉俪。故而他在陛下及宫中几个娘娘面前都颇有体面,旁人自然也愿意逢迎他,给他的族学做脸。
再则,王驸马掌管族学,教学甚严,学风严谨,渐渐也传出了名声。偏生他为了书院的名声着想,也不肯放开了招生,所以寻常人想进这个族学,也是不易。幸好齐王殿下素来与王驸马交好,我也是沾了齐王殿下的光,才给彦哥儿要了名额。”
他说到这里,看着程嘉束,神情柔和:“彦哥儿是咱们的孩子,我自然会事事替他谋划妥当。束娘,你信我。王家族学,是再适合彦哥儿不过了。”
程嘉束沉默半晌,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算了,就这样吧。世上之事,哪能十全十美呢。她在这个世上,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外来者。她本就不可能跟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产生男女之情。
而这世间,许多夫妻,也不是靠着情深意重过日子的。
她所求不多,不过是安宁稳定的生活罢了。自己先前打算带着彦哥儿离开祈家,主要还是担心祈家人会加害于她母子。至少这个问题目前是没有了。而若自己真带着孩子外出讨生活,会面临什么,也是未知。
眼前既然有了一个安稳富足生活的选择,自己,或许也不必非得离开祈家。
得了程嘉束的允诺,祈瑱欣喜非常,便道:“既如此,不若我们便在今年过年之前回去。”
程嘉束皱眉道:“不是明年春天才进书院么?”
祈瑱解释道:“彦哥儿读书是大事,总得早做些准备。譬如衣物用具什么的,总要新置办些。我是想着不如便在京中置办,更方便些。再者,”
他看了眼程嘉束,道:“再者,既然回去,不若年前回去,咱们阖府团团圆圆过个年。过年时,也叫彦哥儿给祖宗们上柱香。”
程嘉束扫了他一眼,凉凉道:“原来,你祈家还有过年给先祖上香的规矩呢……”
祈瑱不再说话了。
程嘉束叹了口气,道:“我这番回去,老夫人那里要如何说?”
祈瑱赶紧道:“你不必为此担心。我既要接你们母子回去,母亲那里,自然会将道理与她讲清楚。”
说到底,他才是熙宁侯府的主人。他一旦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便是裴夫人,也不能违拗。
程嘉束见祈瑱如此态度,既然自己已经答应回京,也就不争这一时半会儿了。遂不多言。
至于回府之后裴夫人的态度如何,也只有到时候再说了。
回京过年的消息一出,整个璞园上下一处欢腾。虽然侯爷几乎日日来璞园,瞧着夫人如今是重新得宠了。可毕竟京中侯府才是正经府邸。
如今夫人和少年过年能回京祭祖,可见真正得了侯爷爱重。但凡来到璞园的仆役,自然以后都只有跟着程嘉束走这一条路了,如今见程嘉束能够翻身,倒是个个替程嘉束高兴。
只是璞园这般大,总要留人值守。石栓便自告奋勇,过年便不回京,由他们夫妻坐镇,再加几个护卫值守。
程嘉束却对石婶道:“石婶你也许久不曾回侯府了,也该回去好好跟以前的老伙伴们聚聚,说说话儿才是。”
石婶不禁大为动心。
她如今地位不凡,身居内宅总管妈妈一职,深得程嘉束信任,再不是从前那个粗使婆子可比。如今扬眉吐气了,自然想衣锦还乡,在自己伙伴们,尤其是以前那些个瞧不起她的管事们面前抖抖威风。
只是她家老头子也说得有道理,石婶不免有些迟疑:“唉,旁人都是些新来的,老头子不放心。这偌大的家业,都是夫人一点一点操办起来的,他自己不留下来看着,实在是不放心啊。”
程嘉束心下感动,但她确实需要石婶两口子跟她一起走,便道:“唉,旁的都不要紧。只是我在侯府并没有什么亲近信任的人。虽说侯爷给我派了几个使唤的,可是就像你说的,毕竟时日短。这么一大家子,我能信得过得也就石婶石叔你两个。若没有你们陪着,我跟彦哥儿在侯府,哪里能放心呢?”
这话一出,石婶再没有话说,当即保证道:“夫人放心,我跟老头子一起陪您回去。保证将您和少爷护得严严实实的!”
如此,璞园人心欢腾,很快便进入了腊月,到了回京的时候。
收拾行囊时,程嘉束在别院住惯了,倒是有些舍不得。只祈瑱见她收拾东西,不由便道:“府里诸事齐全,那些个大件,倒不必再带,多添累赘。你只带些用惯的器具便是。”
程嘉束想想也是,璞园这许多东西,全都收拾了也不现实,索性只带了自己惯用的东西。其余便依旧保持原样。毕竟她虽不在这里,祈瑱还是会偶尔来这里落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