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裴夫人厌极了程嘉束母子,只恨不得将她娘俩除去,却不会去想,晟哥儿得罪了彦哥儿,又有什么好处?
以前看着晟哥儿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虽然体弱了些,但也乖巧可爱。富贵人家娇养的子弟大都如此。可人就怕对比,跟祈彦一比,便登时成了娇花一朵,懦弱无能,又没有主见。
有祈彦这么个长兄在上面压着,祈晟这辈子都休想出头。这一点,姐弟二人心知肚明。偏生裴夫人至今仍然看不清形势。
祈荟年叹了口气,实在不想再提母亲了。糊涂一辈子的人了,再想她改,也不可能。如今也只能好生养着,教人看着,不让她再生事。不然还能如何?
想想晟哥儿算是废了,以后也不会有出头之日,弟弟膝下如今也只有彦哥儿一个顶事儿的,子嗣着实是太单薄了些,不由道:“如今府里也算安定下来了你如今膝下只有彦哥儿一个,也不像样子。还是不拘男女,再跟弟妹生几个孩子才好。便是妾室,也可以再纳一两个。束娘本来就贤惠,再者刚回府里,恐怕也没有心思管你这些事。”
祈荟年也是以常理揣度,程嘉束好容易从别院被接回京城,小意巴结祈瑱还来不及,又岂会管他纳妾的事。
祈瑱看了祈荟年一眼。大姐可真敢说。束娘至今对他不过是面子情,遇到事了,说捅就捅的,再去纳妾,那这辈子休想她回心转意了。
只是孩子这事确实说得不错。束娘从前在别院,不肯生孩子也就罢了,如今都回到侯府了,总该愿意生了罢?若能再有个弟弟,将来也是彦哥儿的臂膀。于是点头:“知道了。”
祈荟年知道弟弟的脾气,知道他上心了,也不多说,又道:“再过几日,便是光禄卿蔡大人夫人的寿辰,我预备带着弟妹一起过去。”
程嘉束既已接起熙宁侯夫人的担子,以后府中人情交际往来之后都得由她撑起。按说,她从前一直对外称在别院“养病”,如今头回在京中贵妇交际圈中露面,该是自家摆宴最好的。奈何自家老夫人如今又在“养病”,也实在不适宜大摆宴席,所以也只有在外头选个合适的时机了。
蔡夫人寿辰便是个好机会。蔡大人是光禄寺正卿,九卿之一,已很有体面了。蔡大人本人亦是三朝元老,资历颇深。他为人又中正平和,在朝中风评向来不错。加之他跟夫人都年事已高,也算是白头偕老的佳话。故而蔡夫人做寿,朝中无论文官还是勋贵,都很愿意去捧场。
国丧已满一百天,京中不许宴饮取乐的禁令已经取消,祈家近日里也收到几张请帖,只是对比之下,蔡家的寿宴是最合适的,程嘉束选在这个日子在众人面前露面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祈瑱点点头:“如此,就劳烦大姐照顾束娘了。”
“都是自家人,谈何劳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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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赴宴的正日子,程嘉束衣着精致奢华,却又不鲜艳张扬,很是符合一位婆母养病的贵妇人的形象。
到了蔡府,便跟祈瑱分开,与已经约好在一旁等着的祈荟年汇合,两人相携进了花厅。
见安国公世子夫人领着一位面生的年轻妇人进来,相熟的人家纷纷相询:“这位夫人瞧着眼生,不知是哪家的亲眷?”
祈荟年便笑道:“这是我娘家弟妹。从前身子不好,一直在别院休养,鲜少出来,故而大家瞧着面生。只是近来我母亲身体不好,不耐烦理事,没奈何只能叫我这弟妹出来撑场面了。”
祈彦遇刺一事,毕竟是发生在郊野,不在京中。也就一两位衙门主官知道,却不曾对外宣扬。是以大家并不知晓裴夫人“养病”一事的内情。
见祈荟年这般说辞,诸人免不了对视一眼,心知肚明:据说熙宁侯老夫人极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不耐烦见到她,还将人赶到别院。这是婆婆病得不行了,压不住媳妇了,才终于叫她回京?只是虽说裴老夫人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可瞧着眼前这情势,祈家大姑奶奶跟这个弟妹关系倒还不错。
无论心中怎么看程嘉束,可熙宁侯可是新帝伴读,新帝龙潜之时便信重的心腹人物,如今又刚升迁中军都督府指挥,正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新贵。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上前,热情寒暄,问她年龄,姓氏等等,气氛很是热络。
众人如此热情,固然是因为她的侯夫人的身份对她多有趋奉。可在场中身份比她尊贵的也大有人在。主要还是旁人对这位嫁到熙宁侯府十几年一直默默无闻,叫人几乎想不起的侯夫人好奇。
这样头回出现在交际场的人物,通常就很容易受到大家关注。毕竟隐私八卦人人爱看。便是几位身份不低的年轻夫人,也难掩好奇,颇有兴致地围着程嘉束说话。
赴宴嘛,本就是放松消遣的。更何况主家也十分宽和,宴会宾客们也就更加放松自在。
一时成为众人焦点的程嘉束不疾不徐,微笑着一一应对,谈吐之间很是得体。
因问到程嘉束娘家姓程,父亲任吏部侍郎。
一位穿着浅红贡绸袄裙的妇人奇异道:“什么?竟是程侍郎家吗?”
她说着推了推身边身着丁香色小袄的妇人:“表姐,你婆家二房的堂弟,娶的可不就是程侍郎家的姑娘?不想今日竟遇到自家亲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