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程嘉束不认。
她不觉得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女子在这个世道固然有种种限制,可也不是全然没有出路。就她这些时候的观察,她在外行走,倒也没有遇到过太多阻碍。可见寻常百姓家里,对妇人的限制并没有那般严苛。
这是件好事。待祈彦大一些,她与祈彦离了京城,离开祈家掌控,也照样可以把日子过好。
只是程嘉束不能跟任何人,包括冬雪,说出自己的打算,只好无奈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心里却也释然,幸好自己早早将冬雪安排出嫁了。不然将来自己离开京城,她还真的未必能理解自己的做法。
把烧水管的事情定了下来,程嘉束的房屋改建工程算是向前推进了一大步,接下来要解决的难题便是上水下水系统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要紧事得解决,便是得去消了冬雪的奴籍。冬雪的奴籍和身契都在程嘉束这里,叫石栓去京里府衙跑一趟办了就成,冬雪自己反而不必出面的。
既然难得去趟京里,程嘉束便拿了一支金钗,两支金镯子让石叔顺便去卖了换钱。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石叔接过这些首饰的表情实在过于沉重,简直像听说了什么天崩地裂的噩耗一般。
程嘉束不由得便问:“石叔,可是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石叔的声音几乎哽咽了:“夫人,要不还是让小的去府里问一声,看能不能支些月钱出来用?”
程嘉束奇道:“侯爷不是给了咱们一千两两银子了么,怎的还去府里要?是我这阵子花钱太多了,怕后头整修房子不够用,这才要当几个首饰应个急。倒不必去府里要钱,再说,你便是去了,恐怕也要不来,何必自讨没趣?”
石叔的表情便更加沉重了。
夫人未免也太过实诚。堂堂侯府家的侯夫人,一年就给了五百两银子的开销,这,这也实在是太委屈人。大户人家的夫人奶奶,买些胭脂水粉,听个戏,一年下来都不止这些钱了!
石栓两口子初来到别院,说没有怨气是假的,夫人不受宠,到别院明说是养病,谁不知道是争不过二奶奶,被发配来的。他们两口子不会钻营,别人都不乐意过来,才把这苦差事推给了他们两口子,现在跟着夫人放配到这别院,怕不是以后得在这荒山野岭里窝一辈子了。
可是在别院久了,渐渐便觉得,这日子其实也不错。
以前在府里,发的月钱时不时总要被管事的扣上些。在璞园这里,他夫妇二人的月钱都比着府里上涨了二成不说,还按时发放,再没有半点拖欠克扣。
另外四季衣裳,过节红包,样样不落。便是吃食,也比府里好上太多。在府里,主子跟下人吃的自然不一样,像石栓这样不得脸的下人,吃的更比不得旁人。在别院里,竟是大家一起吃饭,主仆的饭菜都是一样的。
初时石婶还觉得不妥,说是他们是下人,跟夫人一起吃饭不合适。夫人却说,就这么几个人,还要开两样火,做两样饭,实在是浪费柴火。因着夫人坚持,所以几个人的饭菜伙食便都是一模一样。
夫人吃饭上讲究,说少爷年龄小,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伙食要好才能长高个,不能屈了嘴儿。一家人的伙食,也是顿顿不断荤腥的。
天气冷,柴炭更是没有缺过,天天屋里暖烘烘的。
日子照夫人这么个过法,五百两银子哪里够使的?偏夫人还是个骨头硬的,不肯向府里低头。
大户人家,谁家的首饰不是留给儿女传下去的,只有败家子才会当首饰!这才过了多久啊,就要当首饰过日子。那以后日子还长着,可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