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苏玉在谢琢眼里的印象基本是四点:
1.同班同学
2.温吞和善
3.陈迹舟的妹妹
4.勤奋好学
因为是朋友的妹妹,所以谢琢对她的关注,会比其他的同班同学略微多一丝。
有时候出去聚会能碰上,虽然说不上几句话,但久而久之,显然比普通的同学要更相熟一些。
至于勤奋好学这一点,包括但不限于,苏玉每天早上第一个来教室读书。
苏玉在这个班级里,是属于勤奋努力的那一批人,纵然成绩的排名不高,但她不笨,她是需要过程的。老师总是鼓励学生,说有一类学生一定会厚积薄发。
在谢琢看来,苏玉就是最贴近这四个字的人。
漫长的冬天延续到了学期伊始。
二月的平江,雪还没有化干净。
苏玉很特别地围了一个枣红色的围巾,她很少在人群里展现出亮眼的一面,围巾让她整个人变得很醒目。
低下头的时候,侧耳的发丝会不规则地垂落下来,细细碎碎,令她清冷澄澈的眼睛像一颗水中珠玉,沉淀在一丝一缕的头发之间。
她专心背书的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眼睛明亮,两颗珠玉随着课本上的字轻微的闪烁晃动,映着浅浅的日光。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背书的好时机。
谢琢会打量她,因为他正在食堂无所事事地排队。
苏玉在他左侧的队伍。
谢琢的位置要靠后一些,但他的这条队伍前进得也快一点。
他跟苏玉的距离慢慢地被拉近。
谢琢排队的时候不背书,所以视线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就随意地盯着旁白的人看了会儿。
苏玉很清瘦,浅蓝色有内搭的冬季校服穿在身上,也仍然显得很瘦,她低着头,手里拿着口袋书,站在谢琢半米远的队伍里。
她背得专注,没有意识到他的靠近。
食堂里很嘈杂,但是因为挨得近,他能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前面的文若敏看了看今天的菜单,回头想跟苏玉说话,发现她沉浸在学习里无法自拔,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暖烘烘的围巾,问她:“你过年回老家了?清溪好玩吗?”
苏玉这才动了动眼梢,清丽温柔的双眸抬起,抿了抿嘴唇对她说:“挺好玩的,想到小时候。”
文若敏看看她的神色,问她:“怎么感觉你不高兴?摸底没考好啊?”
苏玉手里还拿着历史的背诵小册子,抬头看了看对方,眼神变得沮丧起来,她很浅声地应答道:“嗯……就是在怀疑,我是不是没有学习的天赋。”
文若敏说:“天赋这个东西,本来就可望不可求。真正有天赋的人是很少的。你能让你的能力最大化就很好了啊。”
苏玉想了想她的话,觉得好有道理,点着头对文若敏说:“好。”
她终于挤出一点笑容来。
嘴角微微抿直,薄薄的嘴唇轻微的干燥,眼睛干净得无以复加,纯真而质朴,对人露出的每一个笑容都不会让人觉得在做戏配合,她和善且真诚。
她是清溪的吗?
谢琢想起从前去过的安宁的小镇,气质和苏玉很统一,可以说如出一辙。
他想起一句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人不论走多远,走多久,骨血里都会带着故乡的特质。
有的小雨如酥,有的清冷苍劲。
苏玉的眼底,就像那个小镇的春天,青山丛丛,常年流动着温润的溪水潺潺。
谢琢在歪着脑袋看苏玉的时候,正沉默地回想着清溪这个地方,不料苏玉已经注意到他的侧目,她几番复杂的表情转换过后,定格在一种谨慎的状态中,很浅声地喊他的名字。
“谢琢……”
谢琢点头:“嗯。”
她望了望面前的后脑勺,像是大脑空白了两秒,要怎么和他这个不太熟的同学寒暄,手里的书籍窝一窝,又转头看看谢琢,半天才憋出四个字:“好久不见。”
寒假分开到现在不过半个月吧?
谢琢笑了一笑:“久吗。”
苏玉又抿了抿嘴巴,她不说话了,队伍动了一大截,她快速挪着步伐跟上。
谢琢看着她圆圆的后脑勺,好像看到她耳朵红红的,但藏在围巾里面又不甚清晰。
他莫名觉得,她连头发丝都拘谨。
谢琢腹诽,他的眼睛里可能住着什么洪水猛兽吧,总是吓得她逃之夭夭。
-
语文老师点名让谢琢演罗密欧。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理科卷子上走神,被点到名,他抬了头。
视线里的许多眼神,有的幸灾乐祸,有的看热闹,有的复杂,有的害羞。
谢琢注意到了回视他的苏玉。
她的表情属于复杂里掺杂了一点害羞。
起初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谢琢问徐一尘:“演什么?”
徐一尘唰唰两下把他的书翻到正确的课文页数,说:“好好听课啊!”
谢琢撑着额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收起了被老师点名批评的卷子。
徐一尘低声:“不想演的话我可以自告奋勇,虽然嘛,我不是最帅的,但起码也称得上第二帅吧。”
谢琢瞥了眼书上的内容,甚至没仔细看,应下了这个对他而言的麻烦事:“谁说不演。”
徐一尘轻轻一笑,鼓掌说:“期待期待。”
谢琢不是难管的那种非主流学生,虽然对这种活动参与兴致不高,但不至于跟老师作对。
当天,谢琢做了很久的笔记。
他从没有过演戏的经验,难道要站在上面背台词吗?背词的功课是做好了,但这一点让谢琢有点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