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在此时,一双玉白的腕骨伸了过来,取走了那件半成品线衣。
随后,不由分说的,一个温暖、散发着清香的怀抱如弥散的月光般笼罩了男人。
江让的眼尾有些泛红,他像是窝在男人的怀中,因为江争的体型偏壮,所以,清瘦的少年攀附对方双臂的手腕逐渐坚持不住般地往下坠落。最后,江让将头颅塞进男人绵软的胸脯间,像是试图努力从其中汲取什么新鲜的空气。
那一瞬间,少年好似用力地长进了男人的怀中。
他抱着江争的双手极度用力,像是在无声的发泄着什么,腕骨上鼓起隐约的青筋衬着透白的皮肤,显得极为脆弱。
“哥,”少年人沙哑着嗓音,像是哽咽,又像是疲惫:“我心里难受。”
江争一动也不动,好半晌,一双略显粗糙的、带着茧子和伤疤的手轻轻拍了拍怀中少年颤抖的仿佛欲展开蝶翅的脊骨。
男人无视呼气,轻轻的、带着怜爱声线压抑响起,他说:“让宝,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心软的好孩子。”
“就像从前我们拜过的那座道观,哥哥还记得,老道人曾说过,我们让宝生来一副菩萨心肠,日后啊,说不定能当上厉害的人物。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并不希望让宝这样心软难受,我只想我们让宝永远开开心心的、没有烦恼。”
老道题命这事江争其实不止一次提起,可这一次说起后,江让却不再仅仅将其当做封建迷信。
少年忽地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他完全遗漏了男人的后半句话,只一味失神地盯着窗外的月光,喃喃道:“……厉害的大人物吗?”
那等他成为厉害的大人物,是不是就有能力改掉这些令人触目惊心的‘私刑’和‘规矩’了?
毕竟老师也曾说过,权力只会掌握在有本事的人手中,你只有自身有本事了,才有能力推动变革,改变现状。
江让一瞬间豁然开朗,他不再一味地陷入情绪之中,为情绪左右。
少年猛地退出兄长的怀抱,认认真真的道:“哥,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学习,我一定会好好学习!”
他想,终有一天,他一定要离开大山,然后,将外面的世界带进来,让这个贫穷、固化的小山村也走向新思想的浪潮之中,得到全新的改变。
*
或许是今日的刺激太大,江让晚上迟迟没有睡着。
少年双手交叠,安静地躺在下位的床榻上。
他想了很多改变的法子,但最重要的,他觉得还是应该连通外界,接受外界文化的洗涤,连带着将本土文化中的糟粕剔除。
但连通外界的法子却又不是那么好实现的。
比如山里的交通大难题、教育的普及、顽固不化的老人们、老师说的人人交际的网络,或者索性让全乡的人都迁去城里,不过这点一定极难办到,不说大城市的物价、房价,他们乡的人也没有什么拿手的本领,若是找不到工作,可不就喝西北风了?
江让想着想着,又有点想笑了,他觉得自己想得太远了,简直跟痴人说梦一般。
少年慢慢拉回思绪,准备闭上眼休憩。
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就在江让闭眼的一瞬间,他隐约听到上铺传来了一道似有若无的喘息声。
少年立刻警觉地睁开了眼。
就在下一瞬间,那喘息声变得愈发大了起来,像是辛苦隐忍到极致后迸溅开的水浪。
江让颅中一震,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他坐起身,抖着手失声唤道:“哥,你怎么了?”
没有人回应他,回应他的,只有愈加躁动的床榻和暧昧的呼吸声。
少年立刻起身,动作堪称敏捷地爬上了上床。
今夜的月光十分明亮,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它透过半开的窗户,幽幽流淌而入。
而江让爬上床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身穿无袖背心、面色潮红的男人。
只是此时,男人看上去狼狈至极,他本就露出大片肌肤的背心此时被直直摞上颈下的位置。江争生来皮肤就白,此时就着月光,江让甚至能看见兄长胸前极有爆发力的鼓囊,以及,那腰腹间粉得几近流淌出水液的肌肉群。
只消一眼,少年一张脸瞬间便红得宛若被开水烫过一般。
可他偏生又不能不管,于是,清瘦斯文的少年人只好双手并用,爬上了极度拥挤、难以存下第二人的兄长的床榻。
上去的一瞬间,两人就几乎肉贴着肉了。
许是江让皮肤温凉,触感极佳,两人刚贴上,高大的男人便迫不及待地死死紧缠住少年的腰身。
江争面色红得诡异,像是暴死干枯的花束、粘稠烂透的红泥。
他活像是无法喘过气来一般,将高挺的鼻尖对准少年的耳廓、颈窝,用力撕磨,口中的涎水也不断滴落,直将江让的衬衣都弄得半湿半透。
他一边嗅闻着,一边控制不住地浑身痉挛,口中含糊道:“让宝、让宝……”
此时的男人再也没了往日沉默、自卑、压抑的半分模样,反倒像是野性被开发到了极致、只待将人吞吃入腹的野兽。
江让咬着牙,心中宛若泛起滔天巨浪,从前江争也有这般发情般的模样,但往日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没一会儿便也被压制下去了。
今日,男人简直像是完全失去理智,只余下一具野兽的空壳。
“哥,你清醒点!”少年哆嗦颤唇。
江让忍不住浑身打战,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兄长过分亲密、甚至于猥亵的动作,用尽全力反抗。
或许是双方都失去了理智的缘故,混乱中,少年失手一巴掌打到了男人潮红的脸颊上。
刺耳的声音令炽热的空气都仿佛一瞬凝固。
江让眼眶红得不像话,细瘦漂亮的腰身绷成一个极度防御的姿态。
江争则是像是那一巴掌打得清醒了一般,面色痛苦地僵在原地。
江让漆黑难过的眼眸紧紧盯着男人,半晌,他哑着嗓音道:“哥,你又吃了阿爸阿妈他们给你的药吗?”
男人恍惚无言。
江让咬牙道:“我不是说过了吗?那药不能吃,什么狐狸送子、什么滋养孕身,那都是封建迷信!哪家滋补身体的药物会叫人、叫人发情?!”
江争的脖颈间都因用力克制而鼓起一道道青筋,他瞳孔时而涣散、时而凝聚。
可最终,他嘴唇动了动,哑声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
“……终究是要给你留个孩子的、我想听你的……可是、阿妈说得对,没有孩子、我们过不久的。”
“哥!”近乎哽咽的少年音嘶哑道:“别说了,是他们的思想有问题,我们是兄弟啊,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我不需要你给我生孩子、也不需要你牺牲自己,我只想你好好当我的哥哥!”
“哥,我会带你走的,我一定会带你一起走的,我们一起走!”
或许是少年实在哭得伤心,男人勉强恢复了几分意识,他双手用力地揽住江让,像是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
江争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一阵模糊、一阵清晰,冷与热交叠令他痛苦无比。
他颤抖着嗓音对弟弟道:“让宝、让宝,抱着我……”别松手,千万别松手。
若是江让松手了,他想,他应该会坠入万丈深渊,被碾碎为泥。
少年确实没有松手,他用力地抱住兄长,两人像是绞缠在一起的藤蔓,密密麻麻、分无可分。
“哥,我帮你吧。”
颤抖清越的少年音中带上几分颤抖与哭腔。
江争却只是轻轻地颤眸,白皙的额头溢满汗水,他拥着少年,低声的、宛若叹息一般道:“……让宝,别看,哥哥这样很丑。”
江让却只是死死咬住唇,手中努力,那张斯文的、冷淡的、在旁人面前高不可攀的面颊此时烧得通红,秀美昳丽。
少年呼气,抖着唇道:“不丑,哥在我心里,最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