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很害怕,害怕她下一秒就离开了。”
“可是她又很懂事啊,懂事到第二天亲口跟我说别担心,她会好好工作。”
凌一笑,“真是傻子,我根本不在乎她拍戏如何,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无论她怎么作,我都能保住她,可偏偏她是最努力最听话的那个。”
“你比我更了解她,无论什么事,她都自己扛着,不愿意也不敢将自己心里最深处的不安交付给他人。”
“事到如今。”
“我想找个人救她。”
风铃叮咚作响,微弱的声音极力地想打破此刻的沉默。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池牧白终于开了口,“说了这么多,意思是你准备找我?”
声音透着很深的哑。
池牧白有些讽刺地扯了扯唇角,“那估计你算盘打错了,不论是五年前,还是这次出事至今,你看她找过我吗?”
海风吹起他大衣的一角,硬挺的面料下留下丝丝褶皱,如同这一晚他再次被揉碎的、皱巴巴的心。
池牧白脱力般的,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靠背椅里。
他眯了眯眼,眼里满是冷倦,“我不会救她,也救不了她。”
话里的冷意很快消散在海风中,凌一笑了,她转头看向侧脸冷峻的男人,语气笃定——
“你会救她,也想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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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那群老古董还需要凌一出面稳住,所以她聊完这些就离开了。
直到大门被关上,池牧白依旧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满是苦涩。
这么多年,他根本不在乎发生了什么,他在乎的只是喻楠本身。
但是每一次,他都被撇开了。
等身上的烟味散了些,他起身,走进了喻楠的房间。
她睡得很不踏实,眉间紧紧皱在一起,手指不安地交/缠,发丝凌乱,有几根沾到了没有血色的唇上。
池牧白下意识伸出手想替她拂去,但在手指触碰到脸颊的前一刻收回了手。
“喻楠。”
池牧白忽地笑了声,语气中带着自嘲,“是不是我们在一起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
“我其实对你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吧。”
“那天分别时你说的没错,我池牧白就像你的一条狗。”
“摇尾乞怜,说丢就丢。”
池牧白没再靠近她,只是靠着一旁的墙面坐了下来,低垂着头,双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眉眼间满是颓废。
深深的黑夜仿佛牢笼,将他紧紧困于此。
良久,池牧白肩膀微抖,脸颊一片湿热。
夜色逐渐褪去时,池牧白走了出去,拨通了江叙初的电话。
对方接的很快,没有往常的插科打诨,“你在哪儿呢?”
池牧白点了支烟,“樟市。”
江叙初看到了网上那些言论,猜到池牧白是在陪喻楠,“人没事吧?”
“没事。”
池牧白情绪很低,只是道:“有没有熟悉新加坡的朋友,想查个人。”
这方面还真没有,但江叙初说给他说个人,“林屿空。”
“他路子蛮野的,之前黑市打过一段时间的拳击,基本是黑白通吃。”
池牧白低低嗯了声,“那你搞到他的电话了给我。”
江叙初察觉出他情绪颓唐,“国内这边我都能帮着。”
池牧白:“现在先去查吧,主要看看林泰有出狱后在国内的动静,以及昨晚到底发生什么,有无人员伤亡,其他的,在等等。”
江叙初有些懵,“等什么?”
池牧白只是说:“我等她亲口告诉我。”
身边的烟盒见底,这一晚,池牧白一夜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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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海面平静许多,浪花轻柔地卷上沙滩,留下一片片很快就消失的水渍,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虚无泡沫。
池牧白依旧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到太阳完全升起,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喻楠依旧穿着昨夜那身衣服,许是睡了一觉的缘故,脸色好了不少,但眼神已经空洞无神。
她像是没看到门口坐着一人,径直就准备往外走。
池牧白叫住她,“去哪儿?”
喻楠背对着他,淡淡开口:“这跟你没关系。”
“是。”
池牧白不甚在意地笑了声,“你一直是这么为人考虑,自己发生了事情,自己心里的想法,从来都不跟别人说。”
阳光穿过云层打到喻楠单薄的身影上,身后拉出的影子似乎要将她吞噬。
池牧白继续道:“出事至今,凌一忙前忙后,你有和她互通有无说出自己的想法吗?”
“还是说又准备自己逞能去自我感动?”
他问得直白,“是真的怕麻烦她,还是根本不信她?”
“喻楠。”
池牧白语气中掺了冷,“你五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喻楠背脊一颤,定在原地。
池牧白声音有些低哑,“我从来不否认独立的意义,社会很复杂,你们娱乐圈更复杂,能信任的人少之又少,在大多数人面前伪装自己的想法。”
“保护自己这没有错,但是真的没有一个值得你信任的人吗?时恬不知道,凌一不知道。”
他静静地抬起眼,一字一句,“喻楠,你内心里,有真正在乎的人吗?”
池牧白眼里情绪淡得几乎没有,他望着喻楠的背影,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当然,如果你想,可以随时可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