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盟主虽然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事实上只是议事大厅崩塌已经比他预想的最坏结果要好得多，这还是他让人打开议事大厅的防护系统并全力运行的后果。

可怜那防护系统原本是用来防守外对内的攻击，如今却变成了防止内部力量泄露出去。

想到为此消耗的庞大能量，鬼火盟主就心脏一阵抽痛。

对比起来，重建议事大厅的费用都不算什么了。

不说鬼火盟主的心痛，这边祭司宫的人在议事大厅崩塌的一瞬间，抱起白獴，全都冲出了废墟，来到外面花园。

商非凡比其他人都快了一步，他还把郎沐从雕像广场里带了出来。

其他几位大佬纷纷出现，鬼火盟主最慢，但大家跑得都很及时，身上连灰都没沾到多少。

祭司宫的祭司们抱着那只越发像是木乃伊一样的白獴，神情极为悲痛。

“能让我看看吗？”郎沐轻声道。

祭司宫的祭司们对郎沐和商非凡的感觉很复杂，但也说不上仇恨。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大祭司有多么不对劲，那跟记录中那温和慈善、睿智包容、胸襟宽广的老人完全不同。

而且祭司宫从古至今虽然尊敬神灵，却不会把不信仰神灵的人打成渎神者。相反祭司宫奉行古神们的意志，一直致力于让兽人们和神灵分开，不要过于依赖神灵、迷信神灵，更无需信仰某位神灵。

要说祭司宫真的信仰什么，那也是信仰知识。

千多年来，大祭司习惯待在她的独立住所，几乎少与人接触，后来多了一个守卫神台的职责，哦，那个神台也是突然出现的，被大祭司亲自验证说是神迹，是神灵用来沟通他们的重要所在。

大祭司十分看重那个神台，轻易不会让人接近。

也因为大祭司千年来几乎很少与祭司宫众人接触，包括距离大祭司最近的一些高层祭司也没有察觉大祭司的异样。

也许发现了，但……

这几位祭司想到千年来高层祭司更迭繁复，不少高层祭司要么被派往战场战死，要么突然生病逝世，要么失踪，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之前他们哪怕听到商非凡那意有所指的话也没有多想，因为除了新生纪的两百多年，前面那近九百年真的太乱，祭司宫的高层祭司频繁出事自然也被大家视作正常。

可在见到大祭司“变身”后，再去回想祭司宫这千年来的变化，在场的祭司们不禁不寒而栗。

一位中年祭司抬起头，沉默地看着郎沐，就是他抱着白獴。

郎沐温和地说：“我看她似乎还有气息。”

他是用自然之力感知到白獴身体内那一点点生机。

可惜那生机过于衰弱，如风中残烛，随时都能熄灭。

几位祭司互视，梁润明祭司没说话，还是蚪海潮祭司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相信郎沐。

蚪海潮接触和了解郎沐最多，深知他的人品。哪怕商非凡有问题，他觉得以郎沐的性格和为人也不可能做出邪恶之事，更不可能投向邪恶一方。

郎沐的手碰触到白獴的身体，越发感觉到那股生机的微弱，如果没有外力帮助，这位根本无法醒来，只会在悄然间离世。

商非凡感知到郎沐在输送力量给白獴，不赞同，但也没阻止——阿沐有他的判断。

不过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一个生机断绝的人醒来？

自然之力吗？商非凡觉得不像。

片刻后，郎沐松开手。

祭司宫和其他几位走过来的大佬并不知道郎沐做了什么，只看到他用手放在白獴身上。

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原本跟木乃伊一样、压根没有多少活气的白獴竟然眼皮抖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大祭司！”几位祭司激动地叫。

同时他们的心里也充满担心，害怕醒来的又是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但睁开眼的白獴，双眼比之前浑浊，眼神却十分清明和温和。

“我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白獴一开口，声线明明和之前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大祭司骨子里充满高高在上的超然，和人说话再温和都充满了居高临下屈尊纡贵感。那么现在这位白獴说话的感觉就像是邻家的慈善老人，学校里爱护学生的好老师。

商非凡微微诧异，他没想到千年前那位大祭司的灵魂竟然能坚持到现在都没有被战神的神格碎片意识给消磨光。

白獴根本无力坐起身，只示意抱着她的那位中年祭司，让他调整她的姿势，好让她看到众人。

中年祭司忙依言调整白獴的姿势，小心托住她。

虫王、北熊盟主、鬼火盟主、盐大酋长也都向这位白獴再次行礼。

白獴只用温和的眼神掠过他们，声音低弱：“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做得很好，是我祭司宫没有履行好应尽的职责。”

众大佬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都忙回说过奖和不敢。

白獴目光投向商非凡和郎沐，诚声说：“谢谢。谢谢你们让我脱离千年桎梏，更谢谢你们让我还有机会留下遗言。”

郎沐摇摇头，想说什么又止住。

商非凡直接摆手：“谢就不用了，只要你们祭司宫不要老是找我和阿沐的麻烦，成天想要献祭我们就成。”

祭司宫的祭司们全都十分尴尬。

“不会。献祭不可，任何时候都不可。”白獴这句话显然是在警告在场的祭司们。

几位祭司神色讪然又羞愧。是啊，他们祭司宫自成立以来就从没有献祭的说法，可为什么这些年“大祭司”说要献祭命运之子，他们就觉得理所当然了呢？

为什么他们没有跟大祭司据理力争？

是因为惧怕权威，还是因为……惰性？毕竟献祭这样的做法不伤（自己）筋动（自己）骨，只要说两句话，怎么看都是解决问题的最简单做法。

随后白獴又像是给祭司宫的祭司们交代遗言，又像是在给商非凡他们一个解释，在生命的最后留下三段话：

“当年战神为守护知识之神，被邪神重伤，导致神格碎裂、意识混乱。我受知识之神的嘱托，收藏了一枚战神的神格碎片，却被祭司宫里的邪神信徒暗算，为了不让对方带走那枚神格碎片，我不得不冒险吸收了那枚神格碎片。谁想，邪神利用残留在神格碎片中的气息，不断污染战神意识，最终导致那混乱意识抹杀我的意识，把我取而代之。”

“地壳中心的那股庞大能量并不属于神灵，那是神灵也在觊觎的星球本源之力，邪神更想得到它。我天河星依靠这股本源之力才能不断修复世界损伤、让世界重新来过，那是世界的根本。预言中兽人大陆的灭世灾难对于兽人是灭世，但对兽人大陆来说却是浴火重生。不要打本源之力的主意，你们的实力相差太远。保护本源之力……”

白獴已经越来越吃力，她的说话声已经低到大家需要极尽耳力才能听见。

郎沐想要再给她输送一点生命力，却发现已经输送不进去，白獴的肉-体已经彻底死亡，他没办法让死亡的身体复活。现在白獴还能说话，依靠的是她灵魂中残留的一点精神力。

最后，白獴眼睛像是在看着商非凡和郎沐两人，竭尽所能地吐出：“命运之子将会引动遥远星辰之力助力天河星。当七枚血月凌空，邪神脱困，命运之子集异星之力……，大家需要齐心辅助命运之子，争夺……一线生机。记得去神台……神台给商……恢复知识之神的意识……”

白獴的声音戛然而止。

商非凡看到一点灵光从白獴身体里飘起，在空中四散开来，飘飘渺渺地回归天地本源。

而众人都听到了一声充满惆怅和担忧的叹息。

“大祭司……”中年祭司悲伤的声音把众人注意力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