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几缕薄雾飘渺在云层中。
别墅四周果然空无一人,安保巡逻队都被邵应提前支开了。
顾袅一手立起了风衣领口,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匆匆往外走。
看见停机坪上的场景,顾袅脚步一停。
江沁月和她说的是直升机,怎么变成庞巴迪了?
就在她踌躇要不要继续上前时,飞机舱门打开,楼梯缓缓伸展开来,江沁月穿着短裙长靴,站在上面朝她奋力招手。
“袅袅,快点上来!”
顾袅心底一松,直到上了飞机,才发现上面竟然不止江沁月自己。
机内装修极度奢华,配置完善的机组人员每个都精致美丽到似乎能去参选全球小姐,正带着标准的微笑给男人斟满香槟。
米色的真皮座椅上,一个男人慵懒靠坐在那里,黑色夹克勾勒出流畅利落的肩线,举着的杂志挡住了脸,手侧摆着的香槟还冒着气泡,仿佛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贵气。
直到男人放下手里的杂志,露出那张过分精致的脸。
顾袅看清他的面容,一双杏眼骤然睁大了。
“怎么是你?”
她裹着风衣,本来立着用于遮挡的领口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去,露出颈侧藏着的,一枚若隐若现的吻痕,像是上好的绸缎上落了朵红梅。
十分碍眼。
郁子听收回视线,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幽幽地问:“你既然打算回去,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他甚至还特意写了字条塞进Bella的作业本里,有几个人能知道他的私人号码。
结果等了一阵子,也没接到她的电话。
顾袅噎了噎,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
虽然上次他帮了她,可说到底他们也只见过两面。
旁边的江沁月一听这话,发现了丝丝不对劲。
原本她的计划是用直升机接顾袅先离开小岛,他们两个人再一起买机票回国,她这次逃走的目的则是为了逃婚。
本来她是按照计划去了机场,结果本来答应租借她直升机的公司出了岔子,原本要给她配置的飞行员突然联系不上了,一时半会找不到人。
哪有这么不靠谱的事儿?她还赶着去救朋友呢。
她急得跟对方大吵,对话刚好被旁边正在登机的男人听见了,对方也刚好要回国,主动提出载她一程。
然而江沁月想的是,都有私人飞机了,身边还跟着管家伺候,长得又这么帅,总不能是骗子吧。
后来飞过来的路上聊了几句,才知道顾袅竟然和男人认识,是学生家长。
江沁月眨了眨眼,“你看,我们和郁先生多有缘,对吧。”
顾袅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上一次郁子听碰巧帮了她是巧合没错,可这次未免也太凑巧。
她皱着眉头,略微审视的目光看着对面的人。
男人不避不闪,就这么迎着她打量的目光,任由她看,神色坦荡自若。
对视几秒后,还是顾袅
先收回了目光。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确是占了他的便宜,在别人的飞机上,她就这样怀疑对方目的不纯似乎也不合适。
一旁的江沁月跃跃欲试地找话题聊天:“郁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全职儿子。”
男人语调散漫,却也对江沁月接连不断的问题一一回答了。
等他起身去接电话的空档,顾袅才忍不住扯了扯身边的人,提醒她盯得太明显了。
江沁月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砸砸嘴:“我只是在观察他有没有整容的痕迹。”
“.........”
顾袅没话说,垂下眼,拿出手机,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给邵应发去一条消息。
【他怎么样?】
消息发出去后,她忐忑不安等着回复,过了一会儿,对面才回过来两个字,简明扼要。
【安全。】
顾袅终于松下一口气,又想起刚才卧室里的情景,心脏像是被攥紧,浑身上下都蔓延开那阵钝痛感,依然觉得喘不过气。
为了防止像上次那样的情况再发生,她提前把床边所有可能伤人的利器,玻璃之类的都收了起来。
她是无论如何都要离开的,只是这次他的反应比她预想中的更平静。
“明天一早邵应会来给你解开。”
她的声音滞涩异常,隐隐藏着一丝恳求:“你别做伤害自己的事,行吗?”
男人什么都没回答,就只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底晦涩不明。
藏在其中的情绪太过隐晦,顾袅看不懂,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撕裂开来,疼得无法呼吸。
她只能强迫自己迈开脚步,转身离开。
她不想让这一次的分开像上次那样歇斯底里,在他身上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
可她没办法。她不能掩耳盗铃地一直逃避下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次分开,他们的以后会怎样,她不知道。
如果秦海生的死真的和他有关,她又要怎么办?
-
三小时前,别墅三楼。
邵应站在卧室外,正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推门进去时,房门忽而被从里面打开,男人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灯光昏暗,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邵应透过门缝,看见了床上被解开的那枚手铐。
这次放顾袅离开是男人纵容的,她的每一步,他都知情,除了这一步是意料之外。
如果没有顾宴朝的默许,就算是他想在暗中帮她离开,也不可能瞒过男人。
布莱恩的人越逼越紧,顾袅离开这里,对她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飞机上不只有江沁月,还有郁三。”
空气陷入沉默,邵应敏锐在幽暗的环境里看出男人的下颌绷紧了,骇人的戾气蔓延开来。
见他许久没有说话,他又出声汇报:“布莱恩那边有动作了,他联系了黑手党。”
这一步在他们的预料之中,顾宴朝收集到的证据越来越多,对方不得不出此下策。
停顿片刻,邵应又问:“要加强警备吗?”
“不,尽可能给他机会。”
闻言,邵应的神色难得碎裂片刻,有些愕然。
在他看来,顾宴朝根本没必要这样用自己的性命涉险。
想要出言劝阻,可男人已经是不容置喙的口吻。
客厅的沙发上还搭着一件白色披肩,是顾袅留下的。
明明昨天夜里,他们还在这里还在这里抵死缠绵,身体和心仿佛都靠得那么近。
顾宴朝忽而低笑一声,唇角嘲弄勾起,他拿起那条披肩,手指收紧,指节也因为过度紧绷而泛白。
FBI搜查,她没放弃他,愿意主动留下来,但他不可能让她陪着他一起涉险。
她主动离开,原本是他想要的结果。
可他还是生出了那么一丝不该有的期待,期待她不离开。
他依然感觉到了痛,痛彻心扉。
在他身边,和选择回去调查秦海生去世的真相里,她选择了另一个。
他忽然有些迫切地想知道,如果他真的死了,她会不会为他伤心。
她到底会不会像那晚她说的那样,为他殉情。
-
再回到燕城,顾袅只觉得恍如隔世。
从郁子听的飞机上下来时,她还有些紧张,怀疑对方是否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