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归巢 木羽愿 4149 字 12天前

顾成文去世后,起先董事会里还有人试图兴风作浪,推顾迟上位。两个月不到,顾宴朝就已经坐稳了位置。

秘书恭敬端上几杯咖啡,有人接过来,抬起眼随意一扫,看见了什么。

粉色封皮的书,摆在黑色的实木办公桌上实在是突兀扎眼,和周围冷色调的环境格格不入。

定睛一看上面的书名,瞳孔猛地震了一下。

《孕期护理指南》

书的边缘有些褶皱,边角被翻阅得隐约有些翘起,足可见被主人看过多少次。

其中一个高层按耐住震惊,试图冷静下来:“看来网上说的是真的,真怀孕了。”

另一人压低声音:“可我听说孩子是郁三少的。”

自从顾袅怀孕的新闻流出之后,网上各种流言蜚语太多,不过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不久又有男人金屋藏娇一类的桃色绯闻流了出来。

如果孩子不是郁家的,郁子听又何必这些天处处对顾氏集团发难?

两人之间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就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让顾宴朝好过。

股东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顾董要当自己儿子养,我们这群外人能说什么?”

这样的男人,替别人养儿子,岂不是要沦为豪门圈子里的笑柄,那么大一顶绿帽子扣在头上,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难道顾家上千亿的家业以后要交到外人手里?所有人都不可能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疯了,简直是疯了。

连声叹息之后也只剩下一句:“再观望看看吧。”

-

夜里,顾袅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卧室灯光温暖昏黄,男人坐在椅子上,整洁的衬衫被压出了些许褶皱,硬朗的肩胛线,藏在衬衫下的背部肌肉宽阔有力,俊美的轮廓被光线勾勒得比平日里柔和。

高大的身影倒映在墙壁上,周围的温度仿佛都跟着降低,让人不敢呼吸。

这些天,不知道是不是当上董事长的缘故,他的气场比从前更迫人。

他唇线抿紧,颀长的指节泛白,似乎在极力隐忍克制着什么。

很快,顾袅看清他手里拿着的是她的手机,屏幕上是她和郁子听的聊天记录。

其实没什么内容,只是郁子听关心她最近身体怎么样,问她后面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去港城生活。

本以为他会像从前那样震怒,原本她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他即将到来的怒火。

片刻后,却只听见他沉声说:“以后别再跟他联系。”

顾袅眼中微微有些意外,很快抿紧唇,故意道:“他是我孩子的父....”

话未说完,顾宴朝已经放下手机,起身朝她走过来。

随着他的身型逼近,那阵威压随之袭来。

地板上倒映出两道交缠的影子,顾袅屏住呼吸,想推开他,细细密密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缭绕在耳畔,轻咬着她的耳垂,却没有用力,像是耳鬓厮磨,沉了气息。

“乖,别让我生气。”

他变了,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这一个月里,她纵然怎样刺激他,告诉他孩子是郁子听的,他都没有像以前那样震怒。

明明已经可以带她去做亲子鉴定,他也没有,好像无论别人怎么说,他都笃定孩子是他的。

顾袅被他动作轻柔地抱回到了床上,看着他慢条斯理解开袖扣,坐在床尾,便猜到了他要做什么,手指轻蜷,抓紧了身下的被单。

因为怀孕,她的脚也肿得不像样,脚踝不再像从前那样纤细,连她自己有时候看了也觉得难受。

男人把袖口挽了上去,露出一截紧实有力的小臂,细致又熟练地给她揉。

家里也请了专业的按摩师,顾袅发现了,他的手法和按摩师的一模一样,甚至更舒服,应该是他特意抽时间去学的。

房间里光线昏暗,她有些昏昏欲睡,直到温热濡湿的触感传来,顾袅睁开眼一看,发现他竟然在低头亲她的脚,乌黑的睫羽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投射出一小处阴影。

她瞬间瞳孔一缩,酥麻的痒意从被他亲吻过的位置蔓延开来,耳根发热,下意识从他的掌心里挣脱开。

他是不是疯了?

顾袅看着他抬起头,弧度精致的薄唇勾起了点弧度,更觉得难以接受了,指尖攥紧,耳根莫名开始发烫。

“顾宴朝!”

“嗯,我在。”

把她关在这的一个多月里,她一直对他冷淡着,始终不

主动和他说话。

现在哪怕是对他生气恼怒,就这样瞪着他,他都觉得高兴。

顾宴朝又俯身靠近她,喉结滚动:“让我抱抱你。嗯?”

尽管这些天,有营养师和专业的医生帮她调理,她也依然纤瘦着,甚至比之前更瘦,只有小腹处能看出浅浅的弧度。

她刚洗过澡,身上还有茉莉清香,只是轻嗅她的味道,那里就已经开始肆意叫嚣着。

顾袅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抵住她的,勃发的欲.念。就算她抗拒,他也依然会抱她。可也仅仅是抱而已。

这一个多月里,除了同床共枕,他什么都没做。

有好几次,半夜里她醒过来,都能听见隔壁客房的浴室里传来水声。

怀孕之后,她的身体比从前更敏感,尤其是他迫人的男性气息靠近时,她一边恨自己的反应,却又毫无办法。

卧室光线明明晃晃,男人的手指微凉,熟知她身上所有敏感的位置,或轻或重的挑逗,轻而易举就能让她卸下防备,脑中像是炸开了烟花。

她听见身后男人的低笑,“喜不喜欢?”

她当然不可能回答他,咬紧唇瓣,依然背对着他,竟然意外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像前几天一样,她又做了噩梦。

梦境里依然是那天的画面,盛柏言带着娄书慧来找她,提前把所有事情都告知了娄书慧。

“袅袅,不要忘记了,你姓秦。”

“这些年他对你好,你觉得有多少是出于当年他的愧疚和对你的补偿。秦家家破人亡有他一份。如果不是他,你现在还是秦家的千金小姐。”

一切似乎已经明了,甚至不需要她再去调查更多。

他为了自保,和警察合作,把那天走私的交易地点和时间告诉了警察,出卖了秦海生。

明明她早就有了预感,却还是觉得心脏被扎得鲜血淋漓。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沦落到当年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地步。

娄书慧让她把孩子打了,她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她不会打掉孩子。

是她引狼入室,害得父亲惨死,还要生下仇人的孩子。

即便以后都无颜再去墓前祭拜父亲,她都想把孩子生下来。

娄书慧大概是觉得她已经鬼迷心窍,怒极,打了她一巴掌,说她被蒙蔽双眼,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无可救药。

究竟是谁对谁错,谁又欠着谁更多,她早就无力分辨了。

夜深人静,寂静的卧室里忽然响起低而轻的抽泣声。

漆黑里,男人蓦地睁开眼,眸色一沉,坐起身来打开灯,果然看见她的脸颊沾满泪水,紧紧闭着眼,纤细的身体发着抖。

这一个月里,她一直反复梦魇,夜里睡不安稳,不知道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还是其他的。

他的右手微微发抖,怜惜轻抚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试图低声把她唤醒。

“袅袅。”

他声线里藏着慌乱,语气却是温柔的:“睁开眼看看我。”

女人的胸口不停起伏着,泪水迷蒙眼前的视线,直到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眼睫仍是止不住地颤抖。

她的嗓音沙哑,无力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语气里有恳求。

“顾宴朝,你放我走吧。”

他们在一起,只会是互相折磨。

男人喉结滚动着,漆黑的眼底晦涩一片。

“你知道我做不到。”

她现在要带着孩子离开他,无异于要他的命。他怎么可能放心。

别说是郁子听来抢,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他一样不放手。

顾宴朝忽而又自顾自地低声问:“婚礼想在哪办,美国,欧洲,瑞士?”

“或者等孩子生出来,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没人回答,女人顺滑的发丝从他掌心滑了出去,好像怎样也抓不住。

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见她轻声喃喃:“顾宴朝,我后悔了。”

她后悔救了他,带他回去。

如果不是那天做了这个选择,他们也不会纠缠到今天。

男人从背后将她抱进怀中,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渡过去,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后悔也晚了。”

哪怕以后都像现在这样,他也心甘情愿。

-

怀孕第四个月,顾袅再一次出现流产症状。

燕城私人医院,办公室内,浅淡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里,无形的压抑肃穆氛围弥漫开来。

“顾太太的状态很不好,如果她一直这样郁郁寡欢,不仅对胎儿不利,一旦再有流产的风险,对母体自身的危害也是不可预料的。”

话音落下之后,无人应答,医生忐忑不安地看着面前阴沉的男人,手心都隐约冒了汗。

因为怀孕的缘故,很多抗抑郁的镇静药物都不能给顾袅使用,心理干预也做不到有效缓解她的梦魇。

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一尸两命,也不是没有可能。即便是全世界最顶尖的产科医生在这里也束手无策。

忽然,却看见顾宴朝勾唇笑了。

原来在他身边的每一天,让她觉得无比痛苦。

她每日每夜被困在自责和愧疚里,无数次在梦里哭着醒过来,他都看在眼里。

对她来说,每天都像是睡在仇人的枕畔,她怎么可能安心养胎。

她疼,他只会比她更疼。

静默片刻,男人低沉冷静的声音忽然在办公室内响起。

“如果现在终止妊娠?”

医生一惊,很快低下眼藏住表情,犹豫着回答。

“顾太太体质特殊,恐怕以后很难再受孕了。”

说完,医生接到周翌的眼神示意,离开了办公室,将空间留给二人。

“现在成功率有多少?”

猜到了他会问,周翌停顿片刻,沉声说:“我提醒过你失败的后果。她的记忆也许会错乱,也可能会造成脑部功能损伤,分不清幻想和现实,或者更严重。”

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天迟早会来,所以一直在想尽办法筹谋,不惜重金投资实验,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通过周翌研发了将近十几年的特殊脑部仪器,清除她在十五岁之后存在过的所有记忆,再尝试用催眠灌输新的虚假记忆,让她误以为脑海中慢慢出现的记忆画面是真实存在过的。

孩子,机器,都只是他想留下她的手段。即便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他也不愿意放手。

他是疯了,疯到不择手段。

“如果你决定了,这几天就可以启程,我提前回去准备。”

一根烟缓缓燃尽,那抹猩红彻底熄灭,男人起身,只丢下一个字。

“做。”

忘掉所有让她觉得痛苦的过去,忘掉秦海生的死。

他会给她换一个身份,再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生活。

等她再醒来,他会告诉她,她出了车祸,忘记了一切。

他们已经相爱了很久,他就是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