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临川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八点,机场里人来人往,充斥着熟悉的乡音。
来接的司机已经等了一会儿, 拿到行李,载着他们朝小镇驶去。
临川属于南方,气候没有京港那么低, 大概只穿着薄款大衣就能过冬的程度。
透过车窗, 能到一排排粗壮的梧桐依然挺立, 茂密的叶子刚开始泛黄, 还挂在枝头,给城市增添一份冬日的温暖。
随着车行道越来越窄,建筑的高度渐渐降低, 徐笙知道, 离家越来越近了。
“季宴礼,你看,这里就是我上学的地方,临川一中, 我们也是省重点呢。”她兴奋的指着外面的学校给他看。
季宴礼眼神望过去,看到了一座很古朴的建筑, 校门口已经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
心里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再拐几个弯就到家啦, 你累不累?”
徐笙挽着他的胳膊, 歪头靠着他的肩膀。
男人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 “不累, 跟你在一起, 做什么都不累。”
车子拐进宁南街, 霓虹灯少了许多, 却多了几分普通人家的烟火气,还有几个小孩子在互相追逐着,手里拿着一砸就会响的鞭炮。
徐笙家的小超市就开在街尾,远远地就看见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
徐伯山和王素梅老两口接到徐笙说已经下飞机的电话,早早就等在超市门口,准备迎接女儿和女婿。
“师傅,到前面小超市门口停一下就好。”
看着家就在眼前,徐笙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兴奋。
车子停下,徐笙着急地去开车门,几乎是一秒钟就下了车,“季宴礼你快点,我先下去等你啊。”
虽然只是几个月没有回家,徐笙却跟几年没回来过一样。
“爸爸,妈妈,我们回来啦!”
徐笙嘴里喊着他们的名字,一个箭步冲到了老两口面前。
“我的宝贝终于回来啦。”
王素梅紧紧抱着徐笙,嘴里一直念叨着。
徐伯山抱了抱女儿,眼神不自觉地朝后面看,夜色很重了,小街上的路灯也不太亮,徐伯山依稀能看到一辆黑色的汽车,却怎么也没看到女婿的身影。
“哎,悦悦,阿礼呢,不是说跟你一起来吗?”
徐笙搂着王素梅的脖子,朝着徐伯山小嘴一撅,“爸,怎么我刚一回来您就问他啊,要是就我一个人回来,您还不乐意了是吧?”
徐伯山嘿嘿笑着解释,“不是不是,嘿嘿,我是想帮他拿点东西嘛,省得他一个人太重了。”
正说着后,从轿车车厢处走过来两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满满的东西。
“叔叔,阿姨,你们好。”
季宴礼一身黑色长款大衣,更显身姿挺拔优越,站在这小超市门口,还有点容纳不下的意味。
“哎哎,好,好,阿礼啊,你们一路回来辛苦了,来东西给我吧,我来拿。”
“不用了叔叔,我来拿就好。您去前边开门。”
徐伯山见拗不过他,只好作罢,“好好,我去开门,咱们回家。”
满满当当的年货几乎占满了小小的客厅,徐伯山和王素梅虽然嘴上说着季宴礼乱花钱,买这些东西太浪费,但是嘴角的微笑是骗不了人的,他们内心高兴着呢。
王素梅把东西大概收拾了一下,就赶紧去厨房加热了饭菜。
饭菜是早就做好的,特意等着她们两个回来吃。
徐笙去厨房帮妈妈的忙,季宴礼坐在沙发上陪岳父聊天。
虽然只是隔了几个月没来,季宴礼已经发现了这小房子小小的变化。
客厅墙角立着一台崭新的中央空调,餐桌新换了一张更大的,沙发也铺上了新买的纱罩,脱落的墙皮处重新贴了壁纸,门窗也换了,玻璃上贴满了福字。
季宴礼想起上次来的时候老两口的局促,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老两口肯定已经记在心里了。
因为房子没有空调,而且洗澡的地方也太狭窄,怕给季宴礼这个新女婿留下不好的印象,估计是等他走了之后就开始装修了吧。
这种细微之处的关心,是季宴礼这30年来第一次遇到。
徐伯山端起茶壶给季宴礼被子里倒了一杯茶,“阿礼,你喝茶,这些茶叶是我一个老朋友送给我的,一直没舍得喝,你尝尝怎么样?”
季宴礼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合规矩,赶紧双手端起茶杯,“叔叔,您太客气了,应该是我来给您倒茶才对啊。”
徐伯山摆了摆手,“哪有那么多讲究,都是自家人,怎么样都行,当年,你和你爷爷资助悦悦跳舞,我一直心怀感激,老爷子也是个好人啊,只可惜......”
徐伯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季宴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茶香味瞬间溢满口腔。
“叔叔,我爷爷是高兴的,我能娶到徐笙,他老人家是高兴的。徐笙刚出生的时候,我们两家就定了婚约,因为徐爷爷跟我爷爷关系很好,他们想让后辈继续讲这份情谊传承下去。”
徐伯山听着季宴礼的讲述,频频点头。
季宴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出他之前拍摄的一张照片,拿给徐伯山看。
照片的内容正式季爷爷日记里的内容。
徐伯山接过手机,看到照片里的文字,不可置信地看着季宴礼,“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季宴礼叹气一声,“叔叔,徐召臣把笙笙送到这里根本就没打算给抚养费,都是我爷爷偷偷给的,这件事笙笙不知道,我也没打算告诉她,我给您看这个的意思是,我要感谢你们夫妻俩。”
“感谢你们把徐笙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抚养,让她有了一个虽然不太富裕却很幸福的童年,我不敢想象,如果徐召臣没有把徐笙送出来,而是留在自己身边,有那样一个后妈和继妹,她的童年将会是多么的恐怖。”
徐伯山还是难以相信刚刚得知的真相,一双干枯的双手紧紧握着拳,一句话都没说。
看到徐伯山的反应,季宴礼猜测,他们应该是不太上网的,并没有受到前些天徐笙黑料的影响。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叔叔,徐召臣也得到报应了,他的公司已经被我收购,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居然是别人的,家产全被现在这个老婆洗劫一空,而且,老婆也跑了,徐召臣现在一个人还躺在医院里,无人问津。”
徐伯山眼睛颤了几下,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换来的只是一句长长的叹息。
“哎,召臣这个人......”
徐笙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见沙发上两个人的气氛不太对,遂问了声,“爸,你们俩聊什么呢,怎么聊的唉声叹气的?”
徐伯山脸上马上绽放笑容,“没事,随便瞎聊的,瞎聊的。”
王素梅把最后一排清蒸斑鱼放到桌上,伸手把围裙解了下来,眼神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徐伯山,嗔怪了一句,“好啦,爷俩别聊了,快过来吃吧,两个孩子肯定饿坏了。”
大家入席,徐伯山刚坐下,又起身朝厨房走去。
王素梅:“你去找什么?这些菜不够你吃吗?”
徐伯山没回答,不一会儿,笑眯眯地拎着一瓶酒出来了,“嘿嘿,今天高兴,我跟宴礼喝点。”
他先看了看徐笙,问道,“悦悦,能喝吗?你批准吗?”
他没问季宴礼,反倒了问了徐笙。
徐笙看了看桌上的三个人,脸上浮起狡黠的笑,“爸,你要跟他喝酒,问我干嘛?”
还没等徐伯山回话,季宴礼倒是抢了先,他身体往徐笙这边稍微凑了凑,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好像一直求表扬的大狗狗,“因为叔叔知道,我都听你的。”
他猝不及防的情话叫徐笙有些意外,顷刻间,脸颊升起一股灼热,开口的时候,声音也软糯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