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握紧了戒尺。
秦诏盯着人??, 还有两分紧张。那指尖微微蜷着,想将手抽回来,却又不敢, 只??好又主动打破沉默。
“父王,我如今, 竟糊涂了。”
“嗯?”
秦诏道:“父王……这两个月来,因怕您厌烦我, 故而??, 我只??搁下茶杯便急着走了。您难道不了解……我是怎样的心肝吗?”
“嗬。”
那小子抹眼泪。
哭了两声,才又委屈巴巴地说道:“上月廿三, 戌时,父王说坐久了乏累, 第二日的朝食,便做了药膳。九日,巳时, 父王吃了几粒葡萄, 又说天气好,还见了不知哪里??的大人??。一十五日, 申时, 父王饮茶时, 说近日虚浮上火,第二日的茶水便添了几样祛火的药果,父王难道都没察觉?……”
燕珩哼笑??:“你自哪儿听见的?”
“我就守在金殿外头。”秦诏道:“我想念父王,便总来看父王,下课时来,练完功夫也来,夜里??睡觉前更要来。晴日来, 雨天也来……可我不敢叫父王知道,就只??好躲在外头……”
“躲在外头?”
秦诏点头,忍不住往人??跟前凑:“父王——我虽喜欢美人??,可我这等年纪,又开了窍,也不为过吧?”
燕珩用戒尺敲了敲他的掌心,挑眉道:“怎么不为过?”说着,他眯起眼睛来,连口气也重了一些,“这个美人??——寡人??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秦诏猛然抬头,震惊于燕珩的淡定。
难道他父王,真要将这事儿挑明不成?
“德福……将那画卷都拿过来。”
秦诏忙拦住人??,急道:“父王、父王,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是胡诌乱说的。我画的,不是什么秦宫故人??,是天上的仙人??——您想啊,仙人??那等身份高贵,我怎么敢喜欢呢!”
“哦?”
“真的,父王!是我轻浮,是我混账!”秦诏拉着人??的手,在自个儿手心抽了两下,痛的泪花都冒出??来了……
“父王,不必再??拿画了。我认错,我实话实说,可好?”
听见方才那段“躲在外头偷看”的坦陈,燕珩火气已然消了大半,再??提什么画卷、美人??,只??觉得他少不更事,不过是胡诌来过嘴瘾,惹自个儿生??气罢了。
果不其然,才不过唬他两句,就老实认错。
燕珩哼笑??,自觉秦诏仍小,禁不住吓。
——这点子年纪,懂什么喜不喜欢的?不过是守在跟前儿久了,分不清什么叫君恩、父宠,才跟男欢女爱混为一谈罢了。
如今,听他说要“实话实话”,更是来了兴致,便问道:“你这小儿,又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老实地说来听听——胆敢欺瞒寡人??,必将你撵出??宫去。”
秦诏跪在那儿,往人??膝上趴,怏怏地说道:“我是近日不用功。但却不是思什么风月,而??是想到父王不搭理人??,要娶夫人??,心中委屈难过罢了。还有……父王,那女官虽留在东宫,我却跟她没什么瓜葛——”
“哦?”
他停顿一会??儿,直起身子去看燕珩:“父王,我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过。”
“怪不得。”
“父王,怪不得什么?”
燕珩轻笑??:“怪不得瞧你,仍是个痴儿。”
秦诏给自个儿找补,又往人??怀里??靠:“父王——我还小!我倒是看了那话册子里??,里??边儿……可真叫人??害臊。”
难得这次,燕珩没将人??拂开,而??是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带着笑??意问道:“那怎么焦儿来回禀,却说……”
秦诏忙解释:“父王,是我,是我让她与父王说那等话的……”
燕珩挑了眉,因好笑??而??发??出??一声短暂的“哈”……他带着两分惊诧的说道:“那句‘公子威猛’,也是你教??她说的?”
秦诏猛地涨红了脸,这话他可没说。
——这个焦儿!
但他不得不承认,便羞臊道:“是。父王……”他将脑袋再??次杵进人??怀里??,小声儿道:“但、但是——我本来就很威猛。”
“哦?”燕珩掐着他的脸蛋,哼笑??:“哪里??威猛?”
秦诏抱住人??的瘦窄腰肢,香雾裹在鼻息,本就醉得迷糊,又被追问哪里??威猛——他自不吭声,脸却烫得快烧起来了……
[自有一天让父王知道,我哪里??威猛。]
他心里??狂,然而??嘴上却知道服软,只??说道:“父王,我可不威猛。父王才是顶顶威猛的大丈夫,天上的仙人??来了,也要赞一句您的尊荣。”
燕珩掐着他的下巴,要他抬起头来看自己。
那睨视的姿态威严,想戏弄小崽子似的,含了两分笑意——帝王自这样征服他的兽,却不许他脱离自个儿的辖制。
与其说是什么舐犊情深。
倒不如说,是带着某种控制欲的驯养。
——就算养一条狗,也得知道,谁是他的主人??。
所以,他今日才要狠狠地罚。怎么能随便叫陌生??人??引住,就不知道回家呢……燕珩不允许,帝王更不允许。
秦诏对上那幽深视线,故作懵懂的递出??手去,问道:“那……父王,您还想再??打吗?我不疼……”
[无论您想怎样,我都甘愿献上自己。]
那话实在微妙,带着诡异的暧昧,轻轻吹拂在帝王耳边。在燕珩沉下去的双眸中,秦诏复又强调道:“父王纵打我,我也满心里??只??念着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