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发梦蜉蝣 咬枝绿 4276 字 1个月前

魏再又分析道:“可能也是他自己想通了,我今天稍微提醒了他两句,他就说知道了,魏一冉,你是最清楚的,把你看得比我这个哥哥还重要——”

傅易沛可不想破坏人家双胞胎兄弟情,立马说:“哪有。”

“肯定啊,我能说假话,他就是在意你、维护你,之前才会冲动坏事,之后你就放心好了。”

“知道。”

傅易沛应着。

这家度假酒店的小汤泉私密性做得都还不错,章明熹本来是安排她跟魏再一起,林晋慈和傅易沛一起,下午在床上魏再跟她说这样不好,到底还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林晋慈看起来也比较保守,这样安排有点操之过急,万一林晋慈误会是傅易沛授意自己表妹这样安排的,倒容易坏事了。

章明熹这才临时改了男女分开,刚刚在餐厅,魏再说要去泡温泉了,她就挽着林晋慈的胳膊一块去卸妆。

魏再用案盘里麻质的布块擦了手上的水,拿过自己的手机看,章明熹几分钟前刚给他发来信息,问他这边情况怎么样。

魏再看了一眼对面的傅易沛,回复:[你哥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Cici:[不会还在想Daniel的事吧?你开导开导他。]

魏再应下了。

放下手机,魏再朝胳膊上撩了几下水,状似无意地试图谈天:“成寒……我听魏一冉提过几次,不过我对明星不怎么了解,他有英文名字吗?是叫Daniel吗?”

一直注意力飘浮的傅易沛骤然回神,掷地有声地冷笑一下:“呵!他怎么可能,他不可能是Daniel!”

说完,也不顾魏再的反应,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对魏再说:“你问一下章明熹,她们那边还要泡多久。”

魏再又拿起手机,说“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女生估计要泡很久吧,还要敷面膜什么的”,照傅易沛原话,给章明熹发去信息。

两个男人喝着池边补水的饮料,等章明熹回复。

大约过去五分钟,魏再手机亮起,他看过之后,告诉傅易沛:“Cici说林晋慈可能不适应高温汤,泡得有点心慌,她们就出来了,打算回房休息。”

话音刚落,傅易沛手里的玻璃杯也“咚”一声磕到鹅卵石上,他起身迅速,说“我也不泡了,去看看她”,踏上水梯,抽来宽大的深蓝浴衣,松松套上,就往淋浴间走去。

魏再又不明白了。

泡温泉有点心慌也属于正常现象,就是泡澡泡久了也容易头晕,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忽然就稍微能理解自家弟弟恨其不争的老妈子心态,喜欢一个人,是正常情感,但上头上到傅易沛这种地步,作为朋友,是会有点担心,尤其是人家女方看起来相当理性冷静,完全不像他这样魂不守舍。

-

门被敲响时,林晋慈刚刚抹完身体乳。

她朝门口走去,以为是章明熹来看她,刚刚从高温汤出来时,章明熹担心不已,一路搀着林晋慈的胳膊,问她有没有事,林晋慈都觉得好笑,只是有点心慌,出来缓一缓就好了。

房门一打开,穿着酒店睡袍的高大身形直映眼帘,垂至膝盖的深蓝睡袍之下是同色的宽松长裤,稍盖住拖鞋。但看他腰间系带的潦草程度,以及浴袍帽子下面还在积水的湿润发梢,好像是出浴就直接过来了。

林晋慈搭在门把上的指节略微收紧,将门外的傅易沛看了一遍之后,他也只盯着她并不说话,她便问:“有什么事儿吗?”

傅易沛两手插在浴袍口袋里,低低吐字:“都不请我进去说话?”

林晋慈便往旁边让了让,说“那你进来”,等傅易沛迈步进入,她才推上门,一回头,站在她身后的傅易沛像一堵高墙,叫她反射性后退,拖鞋抵到退无可退的门边。

她又说“你干嘛?”,抬头望着垂眼的傅易沛,视线里,他的额发淌下一滴水珠,眼见要洇进眼睛里,林晋慈无法熟视无睹,抬手飞快,一瞬碰触,替他抹去。

傅易沛敏捷地抓住她要逃开的手,逼近一步,林晋慈就彻底靠到门上了。

他盯着她,问:“你心慌?”

林晋慈摇头否认:“没有。”

傅易沛不急不忙地说:“是章明熹说的,说你心慌,所以提前回来。”

林晋慈这才反应过来“你心慌?”问的不是此刻,顿感脸热,应该是泡温泉的后遗症还没有消退。

傅易沛仍抓着林晋慈的手腕,好似唯恐她逃脱,又将头低下来一些,声音近到能听到彼此的气息声,问她:“现在还心慌吗?”

林晋慈嗅到一种偏冷的润湿水汽,源于何处,不言而喻,她屏息,稍稍抿了一下唇,听到傅易沛紧接着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才回答:“还好,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手腕毫无作用地轻挣了一下,尝试把话题转回傅易沛身上,想问他要不要先吹干头发,这样好像容易感冒。

但没来得及开口,傅易沛先说:“那我要问你问题了。”

林晋慈心头略缩了一瞬,说“你问”。

表情仍是一贯的冷淡,只有非常熟悉她的人,才能从少许不自然的细节里窥见她不同寻常的情绪。

“Daniel是谁?解释一下,我不太懂。”

闻声,林晋慈的表情才难以维系地出现波动,想笑又紧抿唇瓣,好像连这样的话音都承受不住,侧偏过头去,缓了数秒,最后,羞恼低声:“你少装了,就是你告诉我的。”

下一瞬,林晋慈感觉到有一只大手扳正她的脸,四目相对的一刹,手的主人说“那我要当了”,没有一秒等待反应的时间,便倾身过来,吻住林晋慈微微张开的唇瓣,她没有防备,眼睫稍稍一颤,侵略便加深了。

唇间缓慢厮磨,心跳加速的感觉,好像要渐渐胜于刚刚泡高温汤的心慌,林晋慈胡乱一抓,没想到碰到的是傅易沛腰间的浴袍带子,完全不敢用力。

手指无措着,仅凭感觉在毛绒的衣料上攀爬,抓住傅易沛,踮起的脚尖慢慢发酸发软,那只捧她脸的大手好像有感知,一把搂住她的腰,带着她,边亲边挪步,将林晋慈抵在玄关墙边。

过程中,他湿发末梢的积水坠落,滴在林晋慈肌肤发烫的锁骨处。

丝丝凉意,好像下一秒就会蒸发。

这一吻汹汹,停下来时,林晋慈眼睛迷蒙,唇瓣发麻,置身于墙壁和傅易沛的胸膛之间,非常真实地心慌着。

泡在温泉里的心慌,她有敏锐的意识,迅速判断自己需要离开这种状态。

但此刻的心慌,有种精神触电的酥感。

仿佛浸入糖浆中,思维动作都被甜甜的胶质干扰,人无法再保持敏锐。

林晋慈偏着头,无意识地看着柜子上的花瓶,但清楚自己此刻完全被傅易沛的目光笼罩。

大学恋爱时,她就不太明白怎么会有人可以一直盯着另一个人看,是在看什么?她也有不少时刻觉得傅易沛特别好看,会多看两眼,但为什么要一直看?

可能看够了,傅易沛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对她说:“这次是你说的。”

“嗯。”林晋慈轻轻地应。

“不去周游世界了,要永远留在你身边。”傅易沛用手臂环

拥住林晋慈,呼吸到她身上淡淡的甜杏仁油的气味,温暖好闻,将一颗被帽子盖住的湿漉漉脑袋,埋进林晋慈肩窝里,忍不住地要求林晋慈:“你要永远喜欢我。”

林晋慈只穿着单薄的长袖睡衣,领子很低,脖颈全部露出,被微潮微硬的发丝蹭得有些痒,避不开,似乎也不想避开,嘴角浅浅抿起,拿这样的坦荡地说出要别人永远喜欢他的傅易沛没有任何办法。

林晋慈无奈地笑着,小声说道:“哪有人会说这种话啊?”

会说这种话的人,按着她的肩膀,和她拉开半臂距离,目光锁定她:“你不答应吗?难道我不是Daniel?”

是的,Kitty会永远喜欢Daniel。

林晋慈招架不住这样强势又幼稚的胡搅蛮缠,脸颊发红,只好顺从:“没有人说你不是,好吧,可以,就这样。”

傅易沛觉得她别扭的样子实在可爱,好像在做一笔赔本买卖,但实在太想成交了,就说好吧,可以,就这样。

但又要故意为难,装作一副受到伤害的样子,摇了摇头说:“没有真心……”

“不是。”林晋慈立马要跟他解释,“不是没有真心,我其实,很喜欢你的。”

傅易沛眼一眨,嘴角的一丝笑被压下去,淡淡说“哦”。

林晋慈的手指下意识抓着他胸口的衣料,好像非常害怕失去傅易沛,努力克服不习惯表达的自我,试着对傅易沛坦白,声线罕有地因紧张而发颤。

“你知道的,我一直是一个做完决定就不会后悔的人,在我的观念里,只有不后悔,才代表正确,所以我都是一旦放弃什么,就是真的不要了,我不会再回头。”

“只有你——”

她抬头看着傅易沛。

下一秒,那双一贯漠然的清冷眼眸,坠落不堪重负的眼泪,声音微哽着,对傅易沛说,“我会舍不得,想要拿回来。”

“但是,我没有办法……”

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所以选择低下头,但是近乎发抖的声音,让认真听她说话的傅易沛,没有错过她每一瞬的情绪转变。

傅易沛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晋慈,听到这样的表白,甜蜜感动之外,揪心难受更多,手足无措伸手抱住林晋慈,轻抚她的背,听林晋慈倾诉。

因为清楚知道自己做了错的事,伤害了傅易沛,她不是一个轻易原谅别人的人,同样,也很难轻易原谅自己。

所以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弥补,才能把自己舍不得的东西拿回来,又想到如果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试图用弥补来换取自己的原谅,自己是不会原谅的。

因而感到更深的无望和难受。

傅易沛捧着林晋慈的脸,拇指擦过泪痕,低眼问她:“你想要弥补,但不知道做什么是吗?”

林晋慈鼻音很重,“嗯”了一声。

傅易沛退开一步,指导她:“把手伸出来。”

又在林晋慈疑惑着慢慢伸出右手时,不禁失笑,她掌心朝上,好像以为他要拿手板打她。

傅易沛说:“两只手。”

林晋慈照做。

傅易沛又说:“手臂伸高一点。”

林晋慈继续照做,伸出手,抬高手臂,虚虚挂于空中,仿似坠海之人的求救姿态。

她保持有些怪异的姿势,实在不明白,眼睛看着傅易沛,问:“然后呢?”

话音刚落,傅易沛低下身躯,闯进她的两臂之间,把宽阔的肩膀借给她搭手,他的手臂环紧,将她重新拥进怀里,话音温柔地拂在她耳边,说:“这样就够了,你只需要朝我伸手,让我知道,你喜欢我,你需要我,我就会立刻回到你身边。”

林晋慈卡顿一般:“你,你就原谅我了?”

“没有原谅,不需要原谅,”傅易沛说,“我从来没有怪你,我舍不得怪你。”

她在今晚向傅易沛坦白,傅易沛也同样告诉她一件,她至今完全不知道的事。

“其实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只是那时候,你对我几乎没有关注……后来在一起,也想过要跟你说,但又觉得那些都是我单方面的回忆,讲出来也没什么意思,而且我不想提高中,我觉得你应该也不想听。”

林晋慈轻声问:“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想听?”

“你在南安读书的那两年,好像总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林晋慈沉默下来。

的确如此,高中那两年是她最不开心也最不愿回忆的时光。

傅易沛将手臂收紧,深深地抱着林晋慈,对她说:“你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不知道是什么在为难你,我们也不是朋友,我没办法靠近你、跟你说话,也不清楚如果你愿意告诉我,自己有没有能力为你去解决,但那时候,我就想,有一件事我能做到,我不为难你,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永远不为难你。”

“我会永远喜欢你的,林晋慈。”

林晋慈愣怔一瞬,只觉得有一颗空空的冷寂的心脏,忽而吹进暖风,好像有人在这里播种了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