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恭令了吩咐离去,杜泠静则收拾了案上书册,又回了正房里。
只是她刚踏入正房当中,便闻到了与平日里不太一样的香气。
那香是嬷嬷调换过的偏清淡的味道,但已经许多日子都未曾点起了。
此刻香气已经弥散房中各处,像蝴蝶一样,浅浅停在桌角、帘边、地上。
但杜泠静并无意。
她转身便要往香炉中灭掉此香。
可刚一回身,男人已从门外撩帘子踏了进来。
他换了件金丝绣亭台楼阁的墨色锦袍,目光倏然相接的瞬间,方才悄然停息的香气蝴蝶,全都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房中香气盘旋不止。
杜泠静怕他误会,不由地解释了一句,“嬷嬷弄错了。”
不想他道,“嬷嬷没弄错。”
杜泠静一怔,再向他看去,听见他低声道。
“我们要孩子吧。”
杜泠静眼睛都睁大了,却见男人并不过多解释,解了领边扣子。
不过几息,他已把衣裳一件件除了下来,室内烛光流转,他将中衣上衫也褪了去,随手扔去了一旁,只余起伏的胸膛在黄晕光中,仿佛如油润浸透,起伏跌宕。
杜泠静连忙别开了目光,想问他到底想做什么,他则只着下裤,将多余的灯火灭了去,然后走上前来,将她揽着双腿,高抱了起来。
他手臂宛若盘龙,抱她不费一力,如同抱一个轻巧的布偶。
但他还没这样抱过她,此刻她简直如坐在他的手臂上,她重心不稳,不得不半身靠在他肩臂上。
但他身子滚烫极了,油亮的前胸真的如同浸透了热油,哪怕隔着衣料贴着她的身子,那滚烫热意,也烫得她通身禁不住跟着他热了起来。
呼吸逐渐急促,他仰头向她定定望来,似也感受到了她随他一道发烫的身子,和急促起来的呼吸。
杜泠静急了起来。
“你把我放下!”
他压着嗓音,“不。”
脚下向床帐边走去。
杜泠静更急了,挣扎着要下,但她的力道于他只是儿戏。
她挣扎不脱,周遭火光乱颤,她止不住地拍到了他肩臂上。
“你放我下来!”
可是掌心拍上他纹丝不动的赤条肩臂上,这次没隔着衣料,她掌心竟被他烫到。
可能是她的意识,又或者他真的这般烫,杜泠静的手竟不知往哪放才好。
就这须臾的工夫,他直接抱着她上了床。
帐中的香气似乎更加浓郁。
陆慎如见她脸色潮红了几分,他手下握着的她的手腕脚踝,也俱越发热了起来。
他柔了嗓音,跟她又确认一遍。
“泉泉,我们要孩子。”
纱帐落下,杜泠静真被他气到了。
“我不要!”
但他不说话,只将她抱到了床角,把她彻底抵在床上。
香气催得杜泠静身子越加发热,汗都冒了出来,她不住侧身,但稍稍一侧,更贴近他炽热的怀中。
杜泠静一惊。
他则干脆顺着她的动作,揽了她的腰,让她贴在他怀里。
他通身的气息将她每一丝细发都缠了起来,那气息混同此间的香,带着往日里熟络的旖旎味道。
而他们已太过熟悉彼此的身体。
他只稍稍一动,她身子就止不住轻颤起来。
“陆慎如!”她气到极点,她气红了眼眶。
男人一顿,连名带姓的三个字叮咚地落进了耳中。
她同他最好的时候,虽还是没几句柔言软语,但却会轻轻软软地叫他一声,“惟石。”
但此时……男人垂着眼眸紧看着她。
“叫我陆慎如?”
那些朝中的文臣骂他的时候,才指名道姓地叫他陆慎如。
如今连她也叫了他这三个字。
男人抿紧了唇,欲别开头去,却见她发红的眼眶,一滴剔透的眼泪啪嗒落了下来。
陆慎如彻底定住了。
他心下蓦然一慌,想要寻帕子没寻到,只能用手掌捧住了她的脸。
她侧头,他没松手,指腹蹭在她眼下的泪痕上。
但她眼泪落得更凶了。
男人彻底无措,他越是擦,她越要落。
“不兴哭的……”他急道。
杜泠静含泪瞪了他。
男人没办法了,转身去叫了秋霖。
秋霖和艾叶就等在了门外,他让秋霖寻来帕子,又叫了艾叶。
“去灭了炉里的香,门窗通通打开!”
窗外的夜风灌了进来,房中很快恢复了安宁。
但杜泠静再不想理这个人,陆慎如只能叫秋霖,“你今晚陪着夫人。”
秋霖也不应声。
男人叹气,最后看了妻子一眼,她还是不想搭理他。
“……那我走了。”
他转了身,杜泠静才抬眼向他看去,他身影寞然消失在夜风里。
*
翌日朝堂上,窦阁老见了某人沉到了东海底的面色,不免捋着胡子笑问了他。
“陆侯怎么如此心绪不佳?”
“与窦阁老何关?”陆侯冷脸。
窦阁老也不生气,“老夫都劝你了,该舍便舍,舍不掉人,舍了情意也是一样的。”
总归夫人是他的,又不能另嫁。
但陆侯一甩袖子,撇开这位看热闹的阁老,当先一步迈进了大殿里。
今日朝堂并无大事,会试结束,阅卷要到二月中旬,之后便是皇上到场的殿试。
有官员报上今岁春闱的考生比往年还要多一成,“皇上必能得才俊如云。”
皇上爱才俊,更爱青年才俊,此刻点了头,点了人安排好之后的殿试。
“朕必是要亲自考较的。”
陆侯听了一耳朵春闱之事,出宫便叫了崇平,他道蒋枫川考前还不忘弄鬼,必是考不上,早日撵走。
“他要是不走,把腿打断!”
崇平:“……”
他要是真把蒋六郎腿打断了,侯爷和夫人再别想和好了。
但崇平未及回应,有宫人从后面追了过来。
“侯爷,贵妃娘娘有请。”
*
毓星宫。
陆慎如到的时候,廊下无人吹笛。宫人说慧王殿下跟先生读书去了。
男人颔首,却看见小外甥寝殿门口挂了一串海贝风铃。
他目光不由定住。
那是她少时的爱物,他舍不得她送人,她却还是令人从青州取了来,亲自一点一点擦拭干净,送到了宫里。
“殿下喜欢?”他问。
宫人连道喜欢极了,“殿下总说,侯夫人将东边的海风带到了京城。”
这话说得男人心下一软。
她确实把干净清爽的海风,带到了这污浊不堪的京城,只是……
他目光在风铃上停了半晌,直到有人来请,说娘娘在后面的凉亭中。
陆慎如转去了后面,进到凉亭。
“娘娘有何事?”
陆怀如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眼下泛青,便知道不知几夜没睡好了。
窦阁老都不能令他至此。
可见自己做的孽,最是难捱。
她径直道。
“你把静娘放出来。”
然而话音未落,男人转头就走。
陆怀如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姻缘之事,她早已看透了。她此生不会再有自己的良缘,却不希望弟弟,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心尖上的人折腾走。
她话音追着他背过去的身影。
“就你这石头一样的臭脾气,没人愿意同你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