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惟许侯夫人 法采 3050 字 1个月前

年嘉郡主此番是随着他夫婿、忠庆伯世子魏琮,回京养病才回来的。

陆慎如先前去忠庆伯府看过魏琮了。

他外伤不算太重,但据说是内伤颇重,所以也不敢怠慢就回了京。

但陆慎如却听到他浅言几句,透着些旁的意思——

他此番回京另外有事。

但彼时探病的人多,他未及过多停留,两人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魏琮此人寡言而稳重,陆慎如见他不急于一时,便也定下心等着。

这会他同年嘉郡主,问了两句魏琮的情况。

对面的郡主生着一副明艳的面庞,通身珠光宝气点缀着,举手投足都是皇家郡主的气派,派头端得足足的,谁人也不敢小觑。

若不是知道她与静娘相识多年,很难相信她们二人会旧谊颇深。

当下年嘉郡主三言两语就把她家世子的病情说了。说完便起话头问了他。

“静娘怎么没来迎我?怎么也没应帖子,去我裕王府?”

她这两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陆慎如只道,“侯府也是一样的。”

年嘉看了他一眼,这话颇为语意不详,她小哼了一声。

真是怪人。

静娘这么温柔安静的人儿,怎么就嫁了他?

只怪蒋家三哥身子太不好了。不过静娘不在青州,在京城里,她们倒是多了见面的时机。

陆慎如让崇安带她往后去。

杜泠静闻讯便换了衣裳,眼下正往院门前走来。刚走了没几步,一眼看见了来人。

来人穿了件柳黄色绣金丝褙子,发间步摇映着此刻明媚的天光,照在人眼中,心情都跟着她摇晃明媚起来。

“静娘!”

“郡主……”

两人可是太多年未曾见过了,相见的一瞬,甚至不及见礼就相互牵住了手。

人前高高在上的郡主,此刻见到儿时好友,手下攥着她的手不放。

“太好了,你也在京城!你不知道我在西安这几年,快闷死了!”

她那口气,杜泠静听着就禁不住笑起来。

两人身侧的丫鬟都忍住捂着嘴笑。

年嘉也觉自己这口气过于兴奋,不好意思地清了一下嗓子。

“诚然,本郡主这几年是替宫里的皇上、娘娘,往陕西行省体察民情去了。”

她还努力往回端上一下,找补一番她皇室郡主的姿态。

杜泠静却越发想笑,但也随声附和了她。

“郡主说得极是。”

接着就把她往正院里面迎去。

但有管事过来道,“夫人,侯爷让人把后花园湖边的明沁阁收拾了出来,夫人不若请郡主往明沁阁吃茶赏景?”

明沁阁就立在水边,这个时节,春风拂面,临水观景最是怡人。

但杜泠静并不想顺着他的意思过去。

不过年嘉却不晓得内里的事,只道,“永定侯府我倒没怎么来过,没想到你做了这永定侯府的女主人,快带我过去转转。”

杜泠静可不敢当什么女主人,囚徒罢了。

但她也舍不得扫了年嘉的兴致,同她一道终是踏出了正院的门,往后面花园里去。

只是刚走出正院没多远,便见前面路口,男人立在树下。

他没站在明媚的天光里,只立在树下的暗影之中。他眼帘半垂,目光越过旁人,只静默地落在她脸上。

杜泠静微顿,但旋即别开了目光。

男人沉默,还是年嘉问了一句。

“呀,日理万机的陆侯爷,也有闲暇同我们往后院吃茶吗?”

杜泠静又察觉那目光远远地从她脸上掠过。

他嗓音比平日要低。

“我就不去了,郡主请便。”

他在回她的话,但目光却禁不住地黏在她身侧的人身上。年嘉眨眨眼睛。

这两个恐怕是不对劲……

但男人很快转身走开,她们也去到了提前收拾好的明沁阁里。

窗子推开,春暖的风裹挟着花香吹进来。

“静娘,像不像从前咱们在宫里?”

杜泠静亲自给她沏了茶,倒在杯中递过来。

她说像,“那会先皇后娘娘和太妃娘娘,也是带着我们在水边吃茶观景。”

回忆开了条狭口,年嘉立时滔滔不绝起来,她说起以前在宫中耍玩的事情,简直犹在眼前。

杜泠静思绪也跟着她飞了起来,那时候的京城,好似和眼前这座城完全不一样。

年嘉倒是从小便是这种滔滔不绝的性子,不过那会,杜泠静想起一些事,年嘉那是开口三句话里,必有一句与魏玦有关。

那时她虽然与魏玦没见过几次,但因着年嘉,她对那位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却丝毫不觉陌生。

但此时此刻,年嘉回忆着过往宫里的日子,说了许多话,可再没有提过魏玦一句。

好像那个她儿时最亲密无间的人,从不曾在她生命里存在过。

杜泠静有种说不出的酸酸的感觉。

似乎当年所有人都以为年嘉会嫁给他,连先皇后娘娘都以此打趣年嘉,而蒋太妃娘娘在旁并不反对。

可等他们都长大了,真正到了议婚的年岁,她远在青州,却听说年嘉嫁给了魏玦的从兄、忠庆伯世子魏琮。

非是皇上强行赐婚,而是两家商议好了之后,一道去皇上面前为二人求来的圣旨。

有传闻说,魏玦是皇上的舅家表弟,而年嘉是皇上侄女,皇上不登极也就罢了,登极之后辈分相差颇为不恰,此事便没能成。

也有人说,魏玦一家本是忠庆伯府的旁枝,但因为皇上登极,魏玦的父亲作为国舅,被封信云伯之后,他母亲保国夫人便瞧不上遗腹女出身的年嘉,认为她没有依仗,无益于魏玦日后前程。

还有人说,年嘉在魏氏两兄弟之间摇摆不定,魏玦干脆将她舍了。

到底是何原因,杜泠静到现在也不知道。

她只晓得魏玦至今还未成亲,他母亲保国夫人为此焦心不已。

年嘉没有提及魏玦一个字,反倒提及了她如今的夫婿魏琮。

这位世子一直在西北边关率兵坐镇,他先是更加西北的陕西行都司,后来因为荣昌伯府杨家的事,陆慎如将他调去了宁夏。

“世子这次伤得真是不轻,我见到他的时候,他闭目躺在床上,我都以为我要当寡妇了!”

他们二人成婚三年还没有孩子。

杜泠静让她不要乱说话,年嘉跟她说话倒是不在意这些。

“好在是救了过来!这次回京休养一阵,正好找几位太医好生调理一番。”

她说着嘟了嘴嘀咕起来。

“都怪陆慎如,世子在甘肃好好的,杨家出事,荣昌伯爷更该在前立功才是,他倒好,非要把世子调去宁夏,世子还没熟络过来,就被鞑子突袭,真是无妄之灾!”

她对陆慎如十分不满。

杜泠静闻言不禁轻叹一气。

年嘉却道,“静娘你叹什么气?陆慎如做的好事同你可没关系。”

她说着,忽的问了她一句,“怎么?你还挺在意他?”

年嘉想到两人之间奇怪的状态,探究着又眨了眼睛。

但杜泠静摇了头。

年嘉见她不想多少,便道。

“也是,你们才成亲半年。我同世子都成亲三年了,我与他也不熟悉的。”

她说魏琮在甘肃坐镇边关,他们二人婚后的府邸却设在西安城里。

她道,“西安那些高门无趣得紧,一时来巴结我,一时又怕我看不上他们,相处极为难受,还有秦王府那些人,我没一个能说得来。初初去时还新鲜,后来无聊到我都想去甘肃了。”

杜泠静问她,“怎么没去甘肃找世子?”

“还不是那地界风沙大的吓人,鞑子也不安分。我不想去吃沙,他倒也没说什么。”

但成婚三年,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年嘉似乎对他这位夫婿,无有什么不满。

年嘉只说自己真要把陕西的山爬了一遍了,“无聊死了,这下终于回京来了!”

她问杜泠静,“你在京可都见了旧时的友人?”

杜泠静跟她笑着点头,说见了扈家兄妹。年嘉也听闻了邵伯举的事,啧啧两声,“他那探花,当了还不如不当,硬生生失了前路。”

杜泠静也是这等感觉,她说又见了些拂党旧友,年嘉倒不认识了。但杜泠静看了她一眼,还是道了句。

“魏指挥使年后也回了京城,听闻我大婚,还送了四部宋本的重礼。”

魏玦也刚回了京,年嘉与他都在京中,早晚是要碰见的。

杜泠静提了这么一句,见年嘉眸光轻轻一颤。

飞扬的郡主此刻眸色沉落两分,极轻地“哦”了一声,没了方才的兴奋,只淡淡道了一句。

“他的事,我许多年未曾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