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2)

这一场秋雨停歇时, 无印从净禅寺搬了出去。

得知他要走,净禅寺的主持松了口气。

他对无印没有意见,但无印住在这里, 那位江施主就每天都要来, 这半个月过去,寺里不知有多少僧弥因为那位江施主的笑动摇了心念。

天天一帮大小光头在寺院里脸红心跳, 老主持简直都没眼看。

问了无印, 知道他是想在附近找一处安静住处后, 老主持想了想, 便又留了他几天, 然后把那些见过江听雪的大小僧侣都打发出去, 到山里寻个地方给他盖草庐, 叫他们消耗消耗精力, 省得每天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 让他看了糟心。

一群人齐上阵, 两天之后, 一间崭新的草庐就在半山腰处立上了。

无印谢过主持和寺中僧侣, 和来时一样,只带着自己的金钵和禅杖,住进了草庐里。

当晚, 又下起了一场雨。

秋雨萧萧肃肃,落在屋顶的草棚上, 又顺着房檐,滴滴答答砸在墙角。

无印坐在窗前,看着屋檐上一串串落下的雨水,怔怔出神。

什么是出家人?

色受想行识,五蕴皆空, 六根清净,方为出家人。

可他现在,五蕴非空,六根也不清净,满脑子的贪嗔痴,连心中的佛都已经生出了裂痕……还算得上出家人吗?

雨声淅淅沥沥,潮湿的水汽从窗外涌进来,似乎将心情都浸得沉闷起来。

无印慢慢抿住唇,从桌案前起身,想关上窗户,却在看见不远处的人时,不自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不远处的树下,江听雪撑着一把油纸伞,正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也不知待了多久。

对上他的目光后,红衣青年微微一笑,慢慢走了过来。

无印看着他一步步走到窗前,始终用柔柔的目光看着自己,站定之后,轻轻笑道:“大师,你可让我好找。”

无印怔愣地看着他:“你……怎会来此?”

江听雪不答,只是看了眼旁边的门,含笑道:“无印大师,外面雨这么大,让我进去躲会儿雨可好?”

无印微微抿唇,转身到旁边开门。

江听雪在门口收了伞,进入屋里,打量了一眼房中的布局。

草屋不大,布置也很朴素,不过一床一桌一椅,加上桌面上的几本佛经。

江听雪收回目光,回答了之前那个问题。

“我去寺中,听说你离开了,便向一个小师傅问了你的去向。”他看着无印,弯了弯眼睛,“他原本不肯告诉我,我就对他笑了一下。”

无印有些无言。

虽然主持没有明说,但他也能看出来对方的困扰,搬出来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些。

当然,更多的是他内心已经生出了消不去的芜念,不想因此辱了佛门清净地。

江听雪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每日对那些僧人笑,也是他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无印自己从寺里搬出来。

寺院在无印心中是无尘之地,不可侵扰,在那里他心防重,江听雪什么都不能做,否则必会引起他强烈的抵触。

但出来之后,他心里的那道底线就不会再那么坚定了。

江听雪弯起嘴角,没直接提起两人之间的事,而是环顾一圈,笑道:“草庐素雅,周边幽静,无印大师可真是找了块好住处。”

无印本因为他突然出现有些沉默,见他像以往赶路时那样闲谈,愣了愣,稍稍放松了一点:“是寺中同参们找的地方。”

“那可得好好谢谢他们。”江听雪沉吟片刻,笑道,“不如我备些素斋,拿去寺里给那些师傅们吃如何?”

无印:“……”

他委婉道:“施主不必劳神,贫僧已谢过他们了。”

那些僧人盖完了草庐,现在正在被罚抄佛经,每个人都是厚厚一摞,没个两三月抄不完,这要是再去送个饭,恐怕他们得直接抄一年了。

江听雪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故意曲解,笑眯眯道:“大师是不乐意我带饭给别人吃?”

无印噎了一下:“……贫僧并无此意。”

“我倒希望你有这个意思。”

江听雪笑了笑,走到桌边,拿起一本经书,翻开看了看:“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慢慢读出一句经文,他看向无印:“大师,你说人生在世,真能将诸法皆化为空相吗?”

无印平淡道:“色不异空,心空自然万物皆空。”

“心空吗?”江听雪念了一遍,注视着他的双眼,“那么大师,你的心空了吗?”

净无垢袈裟叠在床头,衣摆看不见,但它是干净的吗?

“……”

无印沉默不语。

江听雪看着他,叹道:“无印,你准备躲我到什么时候呢?”

无印垂下眼,半晌后,慢慢开口:“……施主既已知道我在躲你,为何还要寻来?”

“因为我不是佛家弟子。”江听雪轻笑,“我不修心,也不修放下。食色性也,我生来就有七情六欲,做不到断情绝爱,内心空空,所以我寻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佛经,慢慢走到无印面前:“你呢?已经半个月了,你放下了吗?”

无印不吭声。

“我猜你没有,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寻到你,你说是吗?”

江听雪站在他面前,抬起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低低的声音里隐含诱惑:“无印,随我入红尘吧……”

他慢慢贴近,一点点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无印想要转头避开时,手绕到后方,按住他的颈项,迫使他抬头。

“唔……”

唇与唇相贴,无印颤抖着眼睫,手抬起来想要推开,江听雪却先一步抓住他的手,手指深入他的指缝,缱绻摩挲。

相贴的掌心渐渐变热,舌尖探入另一人口中,捉着那无措的同伴仔细舔吮,撬出一点细碎的闷吟。

水汽从半掩的窗缝里袭来,冰冰凉凉地扑在身上,却一点消不了体内迅速涌起的熟悉热意。

无印紧紧闭着眼睛,也许是雨声太杂,也许是空气太闷,他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做不到,只能随着那人的动作,感受那些极致的战栗与欢愉。

衣衫一件件落下,烛火被打灭,黑暗中,两道人影相拥着倒在床上。

雨声渐渐变大,将一切颤抖忍耐的声音,都盖在了其中。

……

清晨时分,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江听雪在床上穿好衣服,打理整齐后,看向床上。

无印刚睡着不久,呼吸平缓,神色疲惫,一边肩膀从被子里露了出来,消下去不久的地方又多出了许多新鲜的痕迹。

和半个多月前比起来,他现在明显更容易感到疲累。

考虑到他现在怀着孕,江听雪这次动作很小心,比以往更温柔了些,时间也没那么长,但结束之后,他还是直接沉沉睡了过去,连江听雪给他清理都没有反应。

也不知道到底怀了几只,能把他累成这样……

江听雪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给他盖好,又把下边的被角掀起来,看了看他的膝盖。

跪太久了,上面的红痕到现在还没消。

他把被子盖回去,盘算着再弄两床被褥来铺上,还要给床搭个边沿,免得无印没地方抓,只能去扶墙。

虽然在这里注定过不长久,但该有的还是要先弄上。

心里想着这些,江听雪出了门,到山下市集上采买自己要的东西,因为东西多,怕自己拿上去惹无印怀疑,还雇了个挑夫。

等他带着挑夫回到草庐,已经到正午了。

这时候无印已经起来,正挽着袖子在门口锄地,看着他和身后的挑夫,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