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想了想,回答道:“前日大人审了一桩案子,是两个街上斗殴的泼皮。倒还有另一件事,大人见了一位从京城来的官员。”
袁瑶衣握上茶盏,闻言一愣:“京城来的官员?”
少年点头,又道:“只是那位官员只留了很少的时候,便就离开了安通。”
“这样啊,”袁瑶衣一笑,“想是大人的故友吧。”
有可能是京城出来上任的官员,与詹铎相识,经过此地顺道来看他的。
少年拿着托盘准备出去,又问了声:“夫人是不是还未用午食,要不要我去准备?”
“不用,你出去吧。”袁瑶衣朝那懂事的孩子摇摇头。
她适才在船上稍微吃了点东西,倒是没有觉得饿。她将干了的信纸折好,然后塞进信封中。
信写完了,接下来是看这几日的账目。
随手翻了翻,上头已经新记了几页,是她不在的时候,掌柜写的。
单单看上面记录的数字,便晓得这几日的生意还是很好。哪里的药商,订了哪些药材,数量多少,哪日来取
她一边翻看着,手里一边敲着算盘,房间内,清脆的播算珠声噼里啪啦。
等算完账之后,袁瑶衣下了楼。
石头村的人还在,看来和掌柜已经谈好了,在最后确定送来药材的日子。
她简单和村民话了几句,后者便离开了药铺。
此时日已西垂,昏黄的光从门外铺进来,一直到了袁瑶衣的脚边。
掌柜汇报着刚才和村民谈好的话,又提了句现在的仓库有些小,是否要换间大的?
袁瑶衣同对方商量着,并听取着对方的意见。她到底才上手药材买卖,掌柜有经验,多听取一些总吃不了亏。
天擦黑时,有人走进药铺。
是詹铎,他结束了一天的公务,来接他这个连家都不回的娘子。进门来,他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看。
袁瑶衣被看得心虚,毕竟她回来安通,还没来得及进家门。
“我上楼收拾一下,马上下来。”她指指楼上,然后转身就踩上楼梯。
快到二层的时候,她听见身后的动静,便回头看,那是詹铎他跟了上来,与她隔着几级台阶。
他身高腿长,并着两级台阶迈上,然后就这么到了袁瑶衣面前。
“娘子跑得倒是快,”他薄薄的唇角勾了勾,垂眸看她,“不回家就罢了,怎么见着夫君还转身就跑?”
说着,他又往前了一步,两人衣袂碰触到一起。
袁瑶衣不禁就往后退了步,着实是他这样靠上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高高大大的他,细细柔柔的她,好似他一只手就能捏住她。
当然,他真的能做到。而且对上他深沉的眸,总有种说不出的侵略感,迷人又危险。
“你生气了?”她扯着唇角,好歹挤出一个笑。
“没有。”詹铎动动唇角,声音清清淡淡。
袁瑶衣心里一叹,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便解释道:“是我多住了两日才回来,回了安通还没回家。”
她的手伸过去,主动勾上他的手,声音软软柔柔的。
“夫君别气,瑶衣以后不会了。”她拿着他的手来贴上自己脸颊,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行为叫做撒娇。
虽然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是屡试不爽,他就是吃这套。后面嘛,就是小事化了。
詹铎眼神一暗,手掌心是女子娇嫩的脸颊,她那柔柔的声音如何能招架得住,顺势便用手勾住了她的后颈。
袁瑶衣一惊,本能的就往后退,然后腰碰上楼梯栏杆,再不能退。而面前的男人就这么直接欺身过来,将她压在栏杆上。一手托着她的后颈,一手掐着她的腰窝,重重的吻上她的唇。
“娘子如此盛情,我便却之不恭了。”他边吻边呢喃着,齿间磨着她的唇珠,用力的翻卷,好似要将人吃进去才肯罢休。
袁瑶衣不敢闹出动静,怕下面的掌柜察觉,只能承受的配合他,希望他尽快罢休。
直到她软着挂在他身前,他才笑了声松开她的唇,拿手指摁了摁她发烫的唇瓣。
袁瑶衣大口的呼吸,水润潋滟的眼睛嗔他一眼。
“娘子如此看我,”詹铎顿了顿,凑去她耳边小声道,“是还不满意为夫?”
袁瑶衣哪敢说话,耳边呼呼的烧着,想着别去惹他,万一他真来了劲儿,把她给拖进那房间内,他又不是做不出?
这时,下面有了脚步声,是掌柜的准备打烊。
袁瑶衣着急的推着面前的人,然后刻意清亮的嗓音问:“你说要去哪里?”
詹铎笑着看她,然后才懒洋洋回了句:“后日仲秋节,陈村长让娘子今晚回去吃顿饭。”
到了这儿,他才收了手将人放开。
袁瑶衣趁机逃开,将自己稍稍整理了下:“这时候?”
詹铎颔首,眼中那抹侵略感更浓,只是出口的话很是正常:“走吧,别让长辈等久。”
两人告别掌柜,出了药材铺,便上了马车一路到了盘龙村。
仲秋是大节,袁瑶衣准备了礼物给陈村长夫妻俩,作为义女,也是对两位长辈的孝敬。
老夫妻俩自是高兴,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四人围着桌子坐在庭院中,一边赏月一边用饭,其乐融融。
袁瑶衣开心,喝了些陈夫人酿的酒,脸颊热乎乎的。
天晚了,小夫妻俩打算明日回去,饭后,两个牵着手到了村口的水泽。
水边停着一叶小篷船,詹铎轻松一跃跳了上去,稳稳当当站在船头,而后回来朝着岸边伸手。
“娘子。”他对着岸边的妻子唤了声。
袁瑶衣看着他,小船微晃,他身形跟着微晃,身后是八月十三的月亮,明亮柔和。
她把手递给他,然后随着他的力道上了船去。
待她坐下,他捡起船上的桨,坐去船尾划着。
水泽并不深,最多会没过人的大腿,水面上飘着零零落落的睡莲。
袁瑶衣看着前方,那片静水面上,倒映着另一个月亮,此时安静的只剩下划水的声音。好像这样继续划下去,就能够到月亮。
酒意这时上来,她身形懒懒的。
等在水里走了一段,船停下。
袁瑶衣转身去看,见着詹铎放下桨钻进船篷中,待他走到船头这边时,手里赫然多了一盏孔明灯。
“灯?”
“嗯,”詹铎一手拿着灯,一手去拉她起来,“仲秋节晚上我可能会很忙,便在今晚和你一起放灯吧。”
袁瑶衣站起来,从他的手里接过那盏孔明灯。
而詹铎则拿出火折子,点了灯里头的那截蜡烛。
船头这一处明亮起来,孔明灯的火光映照着女子的脸庞,柔和娇媚,软软的唇勾着笑,好生甜美。
詹铎一瞬的愣神,接着伸手揽上她的腰,与她一起看着灯。
渐渐地,灯罩鼓起来,袁瑶衣试着松开手,那盏灯便慢悠悠的往空中飘起。
两人依偎着,一起看着灯越飞越高,最后好似化作了一颗星辰。
秋夜微凉,水泽静静的生出淡淡雾气,那叶小篷船随意的飘在水面上,无人掌控。
而那船篷中似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期间有一声男子舒坦的喟叹。
没有灯火,仅有外头的月光进来一点儿。詹铎靠着船篷,他那个娇娇的娘子正双手搭在他的双肩,吻他的喉结,他手抚着她的颈侧,身体感受到欢畅,可又觉得远远不够。
他喉间滚动两下,另只手扣上她的后脊,带着与自己更加贴近。
袁瑶衣微微吸气,感觉到他呼吸更重了些。倒也是第一次与他如此,或许是因为信事来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回来晚了两日,亦或是刚才喝的那盏酒的作用不管怎样,她还就这么大胆的做了。
同时心中暗暗吃惊,他似乎在纵容她继续大胆下去。
她羞赧一笑,缓缓俯下身去,软软的枕在他腿上。
天上的月亮只缺一点儿便圆满,星辰无一能与之争辉。照耀的水泽上,一叶小船还在晃着,一圈圈的涟漪漾开。
山村静谧,已经是半夜,很多人已经入睡。
小篷船上点了羊角灯,挂在篷前,光影中,一对儿依偎的人坐在船头。
男子双腿耷拉着船板坐,心爱的妻子枕着他的腿,软软微蜷着身子躺在船板上。
“瑶衣,”詹铎低头看她,手指故意去抹着她的唇瓣,“明年春暖花开时,我们回京。”
“回京?”袁瑶衣小声道,眼睛舒缓的阖着。
然后记起在药材铺时,小学徒说过京里来了官员找詹铎,莫非
詹铎不自觉的勾了唇,声音如此刻的月光般柔和:“对,回去。”
当然要回去,他怎么可能一直留在安通?他要给她更好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子。
而他,当真如此幸运,娶到了时间最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