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瑶衣 望烟 2981 字 1个月前

詹铎捏着茶盏,吹了吹,那清澈的茶汤便起了轻皱:“是有件事儿与祖母说,关于瑶衣的。”

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袁瑶衣看去饭桌那边,心中蓦的揪起。她有什么事是他要和詹老夫人商议的?

对,只有一件。

果然,詹老夫人朝她看过来,随后问詹铎:“什么事儿?”

詹铎饮了半盏茶,道:“眼看年节了,瑶衣的那张文书,我想拿去衙门盖上印子,将事情定下来。”

他一说完,袁瑶衣的心跟着一沉,正如她所想,他说的确是这件事。

她轻步走去他身后,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空盏:“世子,这不合规矩。”

不等詹老夫人开口,她先一步说道。

这当然不合规矩,正经的新嫁娘没进门,他先一步定下了妾侍的名分。他说不会让她受委屈,可是这样做,明摆着把她给架出来

更何况,这些她并不想要。

“瑶衣,你是怎么想的?”詹老夫人没回应詹铎,而是问袁瑶衣。

袁瑶衣不急不慢,先给空盏斟了茶,而后送回詹铎手边。

“我没想什么,只是觉得世子如今该注重朝廷的事务,于一些琐事上无需分心。”她轻轻说着,眼帘微垂,“还有,当日世子带我离开闳州,我心中只有感激,并没有生别的奢望。”

她知道詹铎在看她,可能依旧不在意她说了什么。

“你这丫头有感念之心,不错。”詹老夫人道了声。

袁瑶衣悄悄吸了一气,接着道:“因为当时我若留在家中,八成是活不下去的。”

詹老夫人听着,问道:“真是叫人心疼的丫头。”

听詹老夫人这样说,袁瑶衣心中便有了数:“所以,世子不用惦记瑶衣。我懂得不多,但是知道你公务为重,还有接下来的议亲。”

到这个时候,屋中别的人差不多已经出去。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谁心中都有数。

“你这样想?”詹铎问。

袁瑶衣点头,似乎耳边还能听见樱儿的哭求声。到底这高门内步步惊心,需事事谨慎。

“还是瑶衣懂事,”詹老夫人面露满意,然后看去詹铎,“年底了,你要以衙门的朝廷为重。再者,你这样做到底不妥,让将来娘子知道,对方心里会有疙瘩。”

到此,袁瑶衣便知自己做对了。詹老夫人已经这样说,那么詹铎便不会收她做妾。

当然也只是暂时,她还得想别的办法。这国公府真如周巧月所说,内里太过复杂。

“好,”詹铎应了声,眼尾扫去身旁的女子,“那便先这样。”

等两个月而已,又不是等不得。

腊月二十八。

彭元悟今日准备回去,用完朝食,便过来同詹老夫人道别。

袁瑶衣也在,见着彭元悟给詹老夫人诊脉,然后写了两份滋补身子的药方。

她见着,心中生出羡慕。男儿郎可以选择读书,可以选择行医,可以学各种的本事,偏偏女子不行。

“这方子上的药,我一会儿去药房给老夫人配好,”彭元悟将两份方子交给詹老夫人过目,“老夫人安排个人,去把药带回来就行。”

詹老夫人瞄了眼药方,笑道:“便让瑶衣去吧,你配好了,让她带回来。”

自从头疾好转,她对袁瑶衣很是信任,尤其是关乎身体健康的用药。

袁瑶衣听到唤自己,往前一站应了声:“知道了。”

事情定下来,也没再做什么耽搁,便去往府邸的后门,那里停着马车。

天色阴沉,厚云压低,似乎是在酝酿着一场风雪。

“老夫人真是越发信任娘子了。”连婶道,这些日子她看得出,袁瑶衣在詹老夫人那儿的地位升了不少。

袁瑶衣只是笑笑,心道,她这样做也不过是有所求。

连婶搓搓手,道声京城的腊月真冷:“我听重五说,世子年后好像要离京。”

“离京?”袁瑶衣脚步一慢。

“我也没听准实,”连婶笑笑,又道,“那小子叽里咕噜的说了声。”

后门外,一辆青帷马车停在那儿,是詹家为送彭元悟回去而准备的。

彭元悟和他的小厮已经等在车旁,见着袁瑶衣从后门出去,客气的行了一礼。

“因为赶着回家,只能劳烦娘子跑这一趟了。”他客气道,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

袁瑶衣道声不碍事,便同连婶先上了车。

她觉得出来一趟也挺好,万一街边能看见“芙蓉织”的招牌呢?

马车还算宽敞,所以坐三个人也不拥挤。

通过连婶和彭元悟的对话,袁瑶衣得知他的家在京城以北两百里处厚山镇,地域上来说,也算是京城的管辖范围。

她心中一动,想起姨母来。

莫不是之前她只顾在京城中寻找,忽略了周边的属于京城管辖的镇子,或者姨母不是在京城内,而是在哪一座镇子上

“彭公子,”她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开口相问,“京城周边有几个镇子?”

“娘子是问属于京城管辖的吗?”彭元悟问,见袁瑶衣点头,便回道:“主要的镇子有七八个,中间会有些村子分布。”

袁瑶衣点头,又问:“那运河上走的货物,是否都需在京城的渡头卸下?”

彭元悟笑:“并不是,比如华彩镇在最北,靠着授州府极近,便会在那边的渡头卸货,省了不少路程。”

“原来如此。”

“娘子是有事?”彭元悟问。

一旁的连婶接话:“是娘子的姨母,人在京城开布庄,这不一直没寻着,才问公子你打听。”

“原是这样,”彭元悟了然道声,“我与父亲日常会出去行医,不若娘子将所找之人名讳告知,指不准会碰上呢?”

连婶看去袁瑶衣,道声:“我瞧着这事儿使得,娘子出不来府,彭公子日常在外行走,倒真可以帮着打听。”

袁瑶衣看去对面的彭元悟,他也正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告知。

“芙蓉织,是一间布铺。”她轻道,要是人真的帮着打听到,她后面定然会好生感谢。

彭元悟笑着点头:“我记下了。”

等到了一间药堂,彭元悟将药配好,然后告知袁瑶衣如何熬制、服用。袁瑶衣听得认真,一一记下。

从药堂中出来,袁瑶衣将药交给连婶。

“彭公子请稍等一下。”她道声,然后转身提着裙裾跑开。

她的步子不大,跑起来袅袅婷婷的,裙角跟在绽开翻摆,好似夏日清池中的摇曳芙蕖。

彭元悟站在原处,眼中一瞬的失神。

过了一会儿,袁瑶衣跑了回来,怀中抱着个包袱。

“听闻公子家中有个小侄女儿,这些糕饼很好吃,给她带回去尝尝。”她把包袱往前一送,微微笑着,因为跑的缘故,呼吸还未平稳,格外多了几分清澈的鲜活。

“好,谢谢娘子。”彭元悟收下,自然晓得是袁瑶衣对他帮着打听亲人消息的感谢。

简单话了两句,彭家主仆二人便上了马车。在离开一段后,彭元悟掀开窗帘挥了挥手。

这厢,袁瑶衣也准备回去,连婶说去对面租辆马车。

才走出两步,连婶便停在那里,指着街对面道:“娘子,你看。”

袁瑶衣手里提着药包,顺着人指的看去街对面,不期然与一双疏淡的眸子对上。

詹铎,他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