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薇望着茶汤里打转的嫩芽，想起孙含玉总把衣服扣子全部敞开，露出白花花的胸脯肉。

“高中勾引班主任不成，现在专挑有钱的老男人下手。”许念初压低声音，柑橘香水混着茶香变得辛辣，“上周傍上建材商王老板，朋友圈发的游艇照——露背装开衩到腰，腕子上戴着地摊货假卡地亚。”她突然凑近，金丝眼镜闪过冷光，“听说那老板老婆带人堵过她出租屋，她妈当场心脏病发，急救车拉走时，她还在屋里给老男人捏脚。”

老槐树的阴影在金砖地上爬动，青铜风铃突然叮铃作响。姜雨薇看见许念初茶盏里的倒影，自己锁骨处的疤痕正随着呼吸起伏，像条即将苏醒的蛇。

“高梦琪呢？”

“还是高映真的跟屁虫。”许念初撇撇嘴，“家里穷，不敢谈恋爱，也不敢得罪高映真，她指望高映真给她介绍个有钱的对象呢，整天跟在她后面当应声虫。”

姜雨薇想起订婚宴上高梦琪那张谄媚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们几个……真是一点都没变。”姜雨薇望着杯底蜷缩的蒙顶黄芽，婚戒在茶汤里投下蛛网般的裂纹。窗外的夕阳正将黛色琉璃瓦染成血色，老槐树的影子顺着金砖甬道爬进茶室，像极了赵宇办公室里那份永远签不完的股权协议。

窗外夕阳西沉，茶香渐渐淡了。

姜雨薇指尖轻轻敲击着茶杯，忽然抬眼看向许念初："说真的，你怎么还跟她们玩？"

许念初正拎着茶壶的手顿了顿，随即扯出一个无奈的笑："不然呢？县城就这么大，同龄人掰着手指头数，全是一个初中高中出来的。"她放下茶壶，掰着手指算给姜雨薇听："高映真、孙含玉、高梦琪，再加上我，同一届的女生，能玩到一起的就这几个。"

茶汤在杯中轻轻晃动，映出许念初略带嘲讽的表情："高映真家瞧不上我们家吃关系饭的，觉得我爸妈做煤炭生意都是靠送礼。我呢，也看不上她妈..."她撇了撇嘴，没把后半句说出口，但姜雨薇懂——李丽萍靠着跟赵书记的关系，从一个小小的办事员爬到了副局长位置，这在临江县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其实我更喜欢跟男生玩。"许念初突然话锋一转，眼睛亮了起来，打球、吃串、喝酒，都比跟她们逛街说八卦有意思多了。"她比划着投篮的动作，"你还记得初中那会儿吗？我整天跟张俊逸他们混在球场。"

姜雨薇点点头，记忆里那个短发假小子模样的许念初又浮现在眼前。

"但现在不行了。"许念初的笑容淡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到了这个年纪，老跟男生混在一起，县城里闲话能淹死人。"她模仿着那些三姑六婆的腔调："'许家那丫头整天跟男人混，肯定不检点'，'这么大姑娘了还不找对象，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姜雨薇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想起什么："所以你妈才急着让你相亲？"

"可不是嘛！"许念初翻了个白眼，"硬逼着我跟她们凑一起，说什么'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圈子'。"她凑近姜雨薇，压低声音："其实每次聚会我都想逃，高映真炫耀她新包，孙含玉显摆她的新男友，高梦琪就在旁边捧哏...无聊透了。"

茶室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的海棠花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不过..."许念初突然狡黠地眨眨眼，"至少跟她们在一起，能听到不少有意思的八卦。"她意有所指地看着姜雨薇，"比如某些人的未婚夫家，最近在开发区的那块地..."

姜雨薇会意地挑眉，两人相视一笑。茶香氤氲中，那些不得不维持的表面关系，那些被迫参与的虚伪社交，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许念初的声音突然压下来，混着炭火噼啪声：“你呢？真要跟赵宇过一辈子？”

鎏金暖炉的火光跳跃着，将姜雨薇的睫毛剪成锋利的蝶翼。她望着茶汤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在瞳孔深处翻涌成漩涡。

“谁知道呢。”她的声音轻得像飘进茶汤的茶沫，“反正现在……我还得陪他演下去。”

暮色彻底漫进茶室，青铜风铃在穿堂风里发出呜咽。姜雨薇端起茶杯，滚烫的茶汤滑过喉咙，蒙顶黄芽的苦涩在舌尖炸开。

远处传来化工厂夜班班车的鸣笛，许念初不再说话，只是又往她杯中添茶，蒸腾的水雾模糊了两人的脸，仿佛要将所有荒唐往事都封进这盏翻涌的茶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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