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11日,临江大酒店总统套房的鎏金挂钟指向十点整。姜雨薇斜倚在雕花梳妆台前,镜中倒影被水晶吊灯切割成细碎光斑,锁骨处那道月牙形疤痕却像道永不愈合的裂缝,在三层遮瑕膏下若隐若现。
化妆师的棉签第三次颤抖着落在疤痕边缘,酒精混着粉底液晕开浅褐色痕迹。姜雨薇突然攥紧天鹅绒椅垫,八年前程野在保利剧院后台的嘶吼声在耳畔炸响——"我是让你出来演戏的,不是让你勾引男人的!"珠翠划破肌肤的刺痛感顺着神经窜上来,如今这道伤痕像条褪色的珍珠项链,蜿蜒在雪白的肌肤上,她下意识摸向梳妆台,指尖触到那份烫金的股份协议。
"光华陶瓷5%股权"的字样在晨光里泛着铁锈色,和当年珠翠划在身体,飞溅到墙上的那抹血渍如出一辙。
"这..."化妆师咽了咽口水,"我再用高光遮一下,哦哦哦,对了还有一种疤痕贴应该也.."
"不用了。"姜雨薇抬手制止。房门被轻轻叩响,姜父佝偻着背走进来。他今天穿了身崭新的藏蓝西装,西装袖口的折痕刺得她眼眶发酸——那个曾在实验室认真检测指标的男人,此刻连碰协议的勇气都没有。
"雨薇啊..."他搓着手站在女儿身后,镜中佝偻的身影像片脱水的枯叶,"赵家这份聘礼,够咱们厂子十年的利润了。"他的手指在协议上方悬停,最终没敢触碰,目光落在女儿锁骨处的伤痕上。
姜雨薇突然抓起粉饼盒,"咔嗒"一声合上。镜中的父亲像被按了暂停键,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叹息。
姜雨薇缓缓拿起珍珠耳钉,冰凉的金属尖端轻轻划过那道疤:"爸,你知道程野当年怎么说的吗?‘这疤会跟着你进棺材,让所有男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残次品’。"
姜父的喉结剧烈滚动,西装领口被攥出褶皱。窗外飘起的初雪粘在玻璃上,像一块块溃烂的皮屑。
"砰!"
套房的门突然被踹开,许念初裹着寒气冲进来,香奈儿外套上沾满雪粒。她一把扯下梳妆台上的头纱,蕾丝在她掌心皱成团:"晦气死了!楼下全是他妈蓝色妖姬!"她突然压低声音,"跟杨思思灵堂摆的一模一样。"
化妆师手一抖,遮瑕刷掉在姜雨薇的婚纱上,在象牙白缎面裙摆拖尾处划出一道灰痕。姜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捂着嘴冲进洗手间,呕吐声隔着门板闷闷地传来,咳嗽声突然变得撕心裂肺。姜雨薇注视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忽然伸手沾了点口红,轻轻点在疤痕上——鲜红的色泽沿着旧伤蜿蜒,像条苏醒的血蛇。
姜雨薇缓缓站起,婚纱裙撑刮倒了梳妆台上的香水瓶。的海盐与鼠尾草香气漫出来,混着洗手间飘出的胃酸味,在暖气房里发酵成某种诡异的甜腥。
她伸手抚平许念初外套上的雪粒,冰晶在指尖融化成水:"帮我个忙。"声音轻得像雪落,"去告诉赵宇,我要8%的股份,不然现在就走人。”
窗外,婚车队正碾过积雪缓缓驶来。头车引擎盖上,不知谁放了一枝沾雪的蓝色妖姬,花瓣上的冰晶折射出诡异的光。
“行,这事儿一会再去办,现在跟你说点别的事。”许念初忽而绽开甜笑,她探手从香奈儿菱格包掏出枚薄荷糖,剥了糖纸递到化妆师手边:"辛苦姐姐一早上啦,楼下茶歇有现磨咖啡,您先去歇会儿?"说着挽住对方肩膀往门边带,指尖却在门把转动的刹那,不着痕迹地擦过门锁的感应区。待门扉合拢,金属反锁扣"咔嗒"咬合的声响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