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没有想到。
石屋居然自己动了。
噩物是死物,这是最基本的认知。
所有的净噩法都是基于这一点发展出来的。
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石屋会动!
可事实就是如此。
我没有动,却半边身子进了石屋。
在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切成了两半。
一半在门外,还是正常的人类身体。
一半在门内,四分五裂,胳膊腿内脏,甚至五官,进入门内的部分,都离开身体,仿佛活物般四处乱窜。
两颗眼球子跑得最是欢实。
一边跑,还能一边把看到的景象传回大脑。
两错乱重叠的视野,映出了与刚刚在石屋外看到的截然不同的情景。
这石屋内碎尸遍地,血污横流,丝丝缕缕的黑红色粘稠管状物交错密布。
屋内盘坐的几个现代人都不见了,只剩下脑袋被管状物吊在半空中,围在地中央的那个三足青铜鼎四周。
那青铜鼎下燃烧着绿油油的火焰,鼎中墨黑液体沸腾不休,隐约可见其中有个小小的漆黑人形上下起伏,似乎极为欢快。
青铜鼎左右两国各站着一人,正是那两个净噩校尉,满脸的肉须不停拂动,暗红色的光芒自面甲的视缝中闪动着,直勾勾地盯着青铜鼎中的小小漆黑人形。
而被我怀疑奉难陀的老人,则站青铜鼎后,胸腹大开,整个空了膛不说,脑袋也拎在自己的手里,那形象简直就是传说中最后一刻的完美复刻。
当我看到他们三个的时候。
他们三个也发现了我。
却没有看我那些四处乱跑的身体部件,而是齐齐看向门口这边。
“最后一位到了。”
奉难陀被拎在手里的脑袋发出嘻笑声。
两个净噩校尉大踏步向门口走过来。
我试着挪动身体,却好像被卡住了般,纹丝不动,眼瞅着那两个形象诡异的净噩校尉越来越近,突然想起了老圣观下的那个净噩校尉罗,下意识冒出一句,“虚二十三,安然无恙!”
那两个净噩校尉听到这一句,身形同时一滞,然后齐齐下拜行礼,“虚四十七,虚四十八,安然无恙!”
奉难陀便轻咦了一声,“许久不见中原来人,你可是奉了大将军将令来的吗?”
我脑筋急转,回了一句,“吾乃净噩校尉罗用,剡国公族孙,奉圣人令巡视。”
奉难陀便道:“孤奉圣人令,建成通天神塔,引封神石屋入世,得炼元婴鼎,如今可是到了交托之时吗?”
青铜鼎内那个漆黑的小小人形似乎兴奋了起来,在沸腾的黑液中不停起伏跃动,发出奇怪的响动。
仿佛许多人在同时低声呢喃细语,充满了令人难以理解的怪异。
随着这声音响起,眼前的视野突兀一变。
我看到,一座直插云霄的高台。
高台下尸骨垒垒,高台上血污遍布。
一座巨大的石碑立于高台中央。
石碑四周无数形状扭曲怪异的幽魂盘旋飞舞。
苍穹之上,雷鸣不绝,电光闪烁。
电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石碑上有三个古拙的大字,却是认不出来是什么字。
乌云旋集,卷出一个又一个的旋涡。
每一个旋涡深处,似乎都有一个无法形容的东西,正透过旋涡注视着这高台石碑。
石碑前有个高大的身影,手中持着一个短棍样的东西,昂首而立,似乎在与那些旋涡中的东西遥遥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