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小姐。”

夜风吹得章管家为数不多的稀松头发在风中杂乱地飞舞，被云层遮蔽的月亮渐渐露出皎洁的光亮，映衬着章管家被吓得惨白的脸更加白森森。

就好像鬼一样。

章管家不动声色地踩了踩自己脚下的土，将手背在身后问蛮任真：“这么晚了，您怎么不在房间里休息？”

“章管家这话问得好，那您一把年纪了，怎么也不睡觉，反倒跑出原来折腾这些花花草草。”

蜡烛举到了老人面前，蛮任真看清了他脸上所有的惊慌，唇角的笑意越深了。

章管家百口莫辩，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勉强的借口：“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最近的睡眠都不大好。因为太太也搬走了，我担心她房里养着的花草没人搭理，就打算移植到庭院的花坛里……”

“章管家。”

蛮任真的嗓音蓦地拔高，让从旁围观的小孟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平时接触调查组的师姐们都太凶了，像蛮小姐这么有气质又有气势的女孩子，小孟还是头一次见。

蛮任真的眼中倒映着蜡烛的火光，唇角挑起一抹微笑，这副样子，像是看穿了所有的一切。

“你以为你这是在帮她吗？你是在害她。”她突如其来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叫小孟和白问不明就里，却也看见章管家一瞬间变得僵硬的脸。

章管家手一哆嗦，将手里的铲子掉在地上，当啷一声闷响。

“我听不懂蛮小姐在说什么……”

一贯的轻笑自蛮任真的口中溢出，她把玩着手里的蜡烛，眼神却睨着章管家，余光瞥见草丛里的一抷土，直截了当地说：“温兰是你的女儿。”

“什么？！”发出惊叫的是小孟，就算是白问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章管家的嘴唇嗫喏了一阵，却始终没有开口。

“你得知了她的死讯，主动找上乔一玮自荐成为他的管家，其实是想暗中调查女儿的死因。”

空气一阵静默，小孟咬着唇扯了扯白问的衣角，惴惴不安地问他：“白问哥，难道说，这一切都是章管家在暗中装神弄鬼吗？”

“没错，”像是听到了他们的疑问一样，章管家用力地紧闭了下双眼，拳头暗中握紧。“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一声叹息飘逸在空气里，蛮任真却淡漠地望着黑漆漆的前方，眼神略显空洞。

“章管家能说出这种话，看样子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

“你的女儿，从大学一毕业就被乔一玮包养了，从此就像是一只金丝雀一样待在这个别墅里。她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却没想到乔一玮是个色欲熏心的混蛋，他不仅有老婆，养在外面的情人也不止温兰一个。”

“当温兰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也就跟乔一玮撕破脸皮，乔一玮担心她把事情闹大，败坏自己的名声，就将她杀害，将尸体分解后埋在了这别墅的庭院里。”

夜风起，白问感觉有点冷，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蛮任真还在继续陈述，泰然的模样就像是在讲一个不相干的故事。

“乔太太养了十几盆绿植，章管家怎么偏偏就把这盆万年青带出来了呢？”

她殷红的唇在夜色中透这诡谲神秘，倏然露出的白齿叫看的小孟后脊背直发冷。

“看来章管家是担心天亮以后挖掘的工人来了，找不到温兰的全尸，所以才打算把这个花盆里藏着的、你女儿的双手，重新埋回土里吧？”

小孟和白问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就看见身体摇摇欲坠的章管家扑通一声跪下，身旁露出了刚翻新过的土壤。

一双手骨白森森地自土里钻出，直楞楞地杵着天。

“蛮小姐，你说的不错。”章管家脸色黯然不少，在蛮任真揭破的一瞬间，苍老不少。

他哀戚地道：“我从小不在她身边，没能照顾这孩子。有一点你没说对，那就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我就已经是这儿的管家了。”

这倒是出乎蛮任真的意料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尖，讪笑道：“毕竟我既不是侦探，也不是警察。这点我的确没想到。”

章管家长叹一声，徐徐说道：“我知道这孩子就是我的女儿时，她已经疯魔了，每天都缠着乔一玮让他离婚，还让他断绝跟其他女人的往来。我劝她的话，她听不进去。”

“等我察觉到温兰不见了人影，这才明白，乔一玮心狠手辣，一定是他对温兰下了狠手。”

月光下，那双白森森的手骨格外显眼，如果不是上面的黑气缭绕，蛮任真还真的会以为这就是一具普通的骸骨。

蛮任真道：“你不去报警，反而在温兰化鬼之后助纣为虐。章管家，你这样不仅是害了你自己，也让她怨念越来越深，下辈子都没办法好好做人了。”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看着那孩子偶尔会出现在这间别墅里，就不忍心看着她就这么消失……”